1982年我在美国做访问学者时，有好几位外籍华人教授对我说，中国大陆的教育有缺陷，来到国外的学生，懂得ABC，懂得XYZ，懂得美元、英镑，就是不太了解长城、黄河，不太了解文天祥、史可法，甚至不知道《四书》、《老子》、《史记》，他们怎么可能为中华民族献身？怎么可能为中国服务？他们的话很形象、很深刻、很尖锐。懂得ABC，外语好；懂得XYZ，数学好，业务好；懂得美元、英镑，个人经济算盘好；不太了解长城、黄河，对祖国地理知识知之甚少；不太了解文天祥、史可法，对民族历史知识知之甚少；不知道《四书》、《老子》、《史记》，对祖国文化无知。这样怎么可能对民族、对国家有了解、有感情，并有责任心地去服务、去献身呢？如果培养的都是这种“大才”，岂不可悲？另一个例子是，最近我校一批学生同香港的一位著名的爱国企业家座谈时，有一段学生问企业家答的对话：“您的企业需要什么样的人才？”“要德才兼备！”“德才两者，哪个优先？”“德！有德的人至少可找到适合他的工作岗位，缺德的人我们企业坚决不要！”“您所指的德是什么？”“首先是职业道德、社会公德。”“为什么？”“有些内地来的毕业生，根本不信守签订的合乎法律的合同，干了几个月，把公司借给他用的公用财物囊括而去，不告而别，逃之天天了。这怎么行？没有起码的职业道德与社会公德，这种人怎么可以相信？怎么可以聘用？没有他们比有他们好！”这又是一个尖锐的批评，又是一个深刻的说明。如果我们教育出来的“人才”，不爱国，不顾公共利益，缺乏职业道德，只要能利己，什么都可以干出来，这岂不是后患无穷？岂不可怕？

我们的高等教育中，急功近利的功利化倾向不能不引起我们的注意：德与智，轻德重智；对智，专业与基础，重专业轻基础。似乎我们的教育只是为了目前的物质文明建设，只是为了目前的经济建设，乃至只是为了市场经济而服务的，这是不符合我国的教育方针的。这将使我们的高层次人才不是厚基础、宽口径、高素质，而是薄基础、窄口径、低素质，受教育者将不是在德、智、体、美等方面全面发展。无论是从目前教育中暴露出的一系列问题与社会上的严重时弊来考虑，还是从我国面向21世纪的建设与发展来考虑，应该是加强学生全面素质教育、特别是人文素质教育的紧迫时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