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高野舞和阳一都晕倒了。当恢复意识后,他们发现自己悬挂在贞子被投进而致死的水井的井壁上。这时我们又听到吟诵声:“声闻是戏水,亡魂只是怪物”,阳一说:“让我掉下去吧。”随后他笔直坠入井中,紧跟着的是高野舞。此时阳一父亲的魂灵显现,他告诉儿子:“把你的恐惧给我。”当阳一和高野舞开始往上爬到安全位置时,贞子追上他们,她问高野舞:“为什么你是唯一得救的人?”随后掉落井中。对于贞子的问题,尽管没有直接的答案,观众却可以推测,这两个人之所以脱离了贞子的魔爪,很可能是由于阳一藏于心底的父母亲影像帮忙的缘故,特别是父亲,他在第一集中是一个冷漠的人,最后终于挺身而出扶持和肯定自己的儿子。在一阵令人眩晕的幻觉中,这两个人跳出了大岛的旅馆的游泳池水面。此时我们可以看到川尻医师和贞子老年亲戚的尸体漂浮于水上;川尻医师的助手在游泳池边,也已经死去。
要说出这两部电影的寓意现在看来可能是冒险。在《午夜凶铃》中,贞子和其母亲在镜子中摇摆不定的样子,暗示的是以个体身份认同形式存在的家庭形象的内在化(internalisation)在传统中所扮演的基本角色。但《午夜凶铃》和其续集描绘了一个新的社会环境,在这个社会环境里,家庭这个母体不再为心理结构提供排他的唯一基质。取而代之的是,无处不在的信息科技行使着广泛的通灵工具的职能,或者,更确切地说,它是一个控制精神的装置,随机地传播情感的性格(disposi?鄄tions)、性欲的强度、被去语境化(de?鄄contextualised)的人格面貌(personae)和跨越社会领域的不完整的自我(par?鄄tialselves)。 这两部电影指出,信息科技通过设置一套拟像繁殖 在此繁殖中,个性那具有传染性的碎片传染着任何和其接触的人,并重塑这些被接触的人,使他们不再是他们完整的自己 文化,而引发了形态不断改变的身份认同的流向。尽管在续集中,当父亲的鬼魂叫阳一“把你的恐惧给我”,而使家庭创伤得到类似于治疗的宣泄,高野舞和阳一随后从充满被遗忘创伤的水井 我们知道在井中有一个充满混乱的通灵能量的巨大水池 里跳出水面,这个事实暗示了:从此以后,传统的“人”的心理结构,将只由我称之为“后人类”的真正大量的可能性(possibilities)的一小部分所构成。
对于这种诠释,我们可以以第二部影片的结尾部分举例引证说明。在《贞子缠身》最后的场景里,我们知道在影片开头参与过高野舞调查活动的玲子的记者同事冈崎,现在正在精神病房就医。他似乎从一个请求帮助的少女泽口香苗(深田恭子饰)手中接过了一盘诅咒录像带的副本,承诺他自己会看录像带,然后将副本转交给第三者。但当他失去勇气,决定不看录像带的时候,那个少女成了贞子的最新受害者,她的鬼魂开始纠缠他。照料他的护士给他拍一次性成像照片,当她一看到照出来的照片,从她脸上的恐怖表情来看,这是被来自阴间的通灵能量注入的反应,或者,更确切地说,在电影结束前的镜头中,少女的鬼魂出现在他的身后,平静而心力交瘁地笑着的时候,我们可以猜想到冈崎的脸会开始变形。尽管大岛旅馆的游泳池事件得到了结果,精神宣泄疗法最终却没有获得成功。相反的,通灵的能量继续不断地繁殖传播,从一个人转移到另一个人,在理论上形成了无终点的链条或“环形的凶铃”。个体的个性因此必须处于永久流动的状态中。由于受到不停的修正(modification),自我因此成了随机的装置,一堆临时的识别装置,不是有凝聚力的统一体,而是一个心理、性情和个性碎片随机组合的复合副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