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正当他们图谋夺取共和国的时候,他们的计划被执政团觉察;因为发生了一件事,一个叫西莫内的人在广场上 被执政团抓获,从他的口中知道了这个阴谋的全部细节,他们还计划在第二天起事。见到事情万分紧急,执政团召集了各位同僚以及那些与各位行会长一起维护了城邦团结的公民们。在每个人都到齐之前,天已经黑了,他们建议执政团,应该召集各行会顾问到场;顾问们全都建议,佛罗伦萨所有持有武器的人都应该召集起来,各平民行会的执旗手应该率领各自的队伍第二天早上在广场集合。就在西莫内被拷打讯问,公民们跑来集合的时候,有一个叫尼科洛·达·圣弗里阿诺的人正在给宫殿的钟校时,他意识到了正在发生事情,回到家中,他将动乱的事一股脑儿地告诉了他的左邻右舍;于是,不一会儿的工夫,广场上就聚集了一千武装群众。其他阴谋者也知道了动乱爆发的事,在圣彼得大教堂和圣洛伦佐教堂这两个集合地点,挤满了他们的人,全都手持武器。到了7月21日一大早,广场上就聚集了八十多手拿武器支持执政团的人,然而,没有一位执旗手;因为,获悉全城发生了武装骚乱,他们害怕离开他们自己的家。第一批出现在广场上的庶民是在圣彼得大教堂集合的,他们到达的时候,先前到达的武装群众没有轻举妄动。然后,另外一批庶民也到了,没有遇到抵抗,他们就发出震耳欲聋的喊声,大声地要求执政团释放被俘的人。由于执政团没有屈服于他们的威胁,他们决心使用武力抢夺那些人,他们烧了路易吉·圭恰迪尼家的房屋;于是,执政团害怕暴力活动继续,就把那些人交给了他们。重新得到那些人的增援,势力大增,他们从扛旗手那里夺取了正义大旗,并在其指引之下,烧毁了许多公民的家;受害的那些人或出于公共原因或出于私人原因都受到他们的仇视。许多公民为了报私仇,将那些庶民引导到自己仇人的家放火;因为,只要在人群中高喊一声,"到某某人家去",或者一个手持正义大旗的人把群众引导到那里,就足够烧了那栋房子。所有羊毛业行会的书面文件都被烧毁了。他们干了许多坏事之后,同这些坏事相联系的是某种值得称颂的事情,萨尔韦斯特罗·德·梅迪奇和其他许多公民被册封为骑士,加起来一共有六十四位;其中就有贝内代托和安东尼奥·德利·阿尔贝蒂、托马索·斯特罗齐以及诸如此类他们的朋友,尽管许多人是被迫受封的。在这次事件中,较之任何其他事情,最引人注目的就是,人们目睹了许多人的房子被烧毁,然而就在同一天,不久之后,同样这些人又被册封为骑士,这两件事都是同一伙人干的--利益与损害居然如此接近;这件事就发生在正义旗手路易吉·圭恰迪尼身上。在如此喧嚣动乱之中,执政团发现自己被那些武装群众、行会领袖和行会执旗手抛弃了,他们不知所措,因为没有任何人执行命令来救援他们;在十六个大旗中,只有金狮和松鼠这两个大旗的队伍,分别在焦文科·德拉·斯图法和乔瓦尼·坎比的率领之下,奉命前来。这两支队伍在广场上停留了一会儿,由于没有看见别的队伍跟来会合,他们也撤走了。另一方面,有些公民看见这些肆无忌惮的暴民如此穷凶极恶,就离开了宫殿,一些人躲到了自己家里,另一些人则跟从了那些武装暴徒,希望与其为伍能够更好地保护自己和朋友们的家舍。如此一来,暴民的实力大增,而执政团的力量渐渐减弱。暴乱持续了一整天。夜幕终于降临,暴民们停在了位于圣巴纳巴教堂后面的斯特凡诺大人的宫殿前。他们的人数已经超过了六千。而在天亮之前,他们已经用威胁的手段收缴了行会的旗帜。第二天早上,打着正义大旗和行会旗帜在前引路,他们来到了总监的宫殿;总监拒绝将宫殿交给他们,于是打了起来,最终他们得胜。
十五、执政团尝试与他们和解,因为通过武力没有办法制止他们;执政团指定了四位同僚,前往总监的宫殿,试图打探他们的真实意图。同僚们发现庶民的首领以及行会长和一些公民决定直接向执政团陈述他们的要求,于是,同僚们回来的时候,带回来四位庶民的代表,他们向执政团提出了如下要求:羊毛业行会不能再允许有外籍法官;应设立三个新的行会,一个是梳毛染毛行会,另一个是理发工匠、紧身衣缝制工和裁缝以及诸如此类的手工工匠组成的行会,第三个是平民最底层组成的行会;从这个三个新成立的行会中总要有两位执政,而十四个小行会要有三位执政;执政团应为这些新成立的行会提供适当的集会场所。他们还提出,这些行会所属的工匠在两年内无需偿还数额在五十金币以下的债务;银行停止收取利息,只能收回本金;被放逐者和被判刑者应得到赦免;所有被训诫者都必须恢复其名誉。除此之外,他们还提出了其他许多有利于其特殊支持者的要求,而另一方面,他们则要求对他们的许多敌人实施监禁和训诫。尽管对于共和国而言,这些要求是奇耻大辱而且相当过分,但由于害怕局势进一步恶化,执政团、同僚们和人民会议讨论后,立刻决定同意他们的要求。但为了让这些条件完全生效,还必须在公社会议上获得通过;但是,由于在一天之内无法召开两个会议,需要延长到第二天召开。然而,行会似乎很高兴,而庶民们也心满意足;他们保证法律一旦生效,任何暴力活动都将停止。第二天早上,正在公社会议召开会议作决定的时候,烦躁不安、反复无常的暴民在他们惯常的旗帜的指引下来到广场,高声喧哗,气势汹汹,以致所有公社会议和执政团成员都感到万分恐惧。如此一来,执政团成员之一圭尔伦泰·马里尼奥利,比其他任何人都感到害怕,找了一个到楼下去把守大门的借口,悄悄溜回家。沿途他没有办法隐藏自己,但暴民们一开始没有认出他来;认出他之后,也没有伤害他,只是喊道,所有的执政团成员必须离开宫殿,如若不然,就会杀了他的几个儿子,烧了他家的房子。就在这时,法律通过了,执政团成员退到自己的房间;会议成员从会议室下楼去了,但没有离开,就在凉廊和院子里待着。因无力解救处于水火之中的城邦,他们感到万分沮丧,眼见暴徒们胡作非为,感到悲不自胜,而那些原本是可以制止或镇压的暴民们却犯下了深重罪逆或造成了触目惊心的破坏。执政团也一样茫然若失,为了国家安危,殚精竭虑,看到他们中的一人离开,求助无门,也无人可以商量对策。执政团此时不知能做何事或者该做何事。托马索·斯特罗齐大人和贝内代托·阿尔贝蒂大人,或者由于个人野心驱使,他们希望留在宫殿成为主人,或者因为他们相信那是权宜之策,他们劝执政团面对暴民咄咄逼人的气焰做出让步,悄悄溜回家算了。既然这个建议是由暴乱的首领们提出的,于是其他人就打算照办了,但两位执政团成员阿拉曼诺·阿奇阿尤利和尼科洛·德尔·贝内听闻此言,感到义愤填膺;稍稍恢复些元气之后,他们说道,如果别人要离开,他们没有办法阻拦;但在时机允许他们这么做之前,若非性命不保,他们绝不会擅离职守。这些争吵反而使得执政团成员的恐惧加倍,而暴民的气焰益盛;因此,正义旗手宁可身败名裂地结束自己的官职,也不愿面对危险,便请求托马索·斯特罗齐保护,托马索安排他离开宫殿,并将其护送回家。其他人也树倒猢狲散,纷纷离开了宫殿。因此,阿拉曼诺·阿奇阿尤利和尼科洛·德尔·贝内见势不妙,只留下了他们孤掌难鸣,没有了先前的勇猛果敢,他们也溜之大吉。这样一来,宫殿就落入了庶民的手中,并且只有负责战争的八位专员仍然留在职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