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一也开始偷东西了吗?你的血管里到底流着爱偷东西的血啊! 咲子说。
哼!我的血管里才没有爱偷东西的血呢。我的血管里流的是天才的血!你老公的血管里怎么就没有天才的血呢?真是奇怪,在这个家里,血管里流着傻瓜的血的,恐怕就你老公一个人吧?太奇怪了!不过,他的血管里可能也没有癞病的血和偷东西的血。这么一想,你就可以心安理得地在这个家里忍耐下去了。对你这个光临癞病家族的小饭馆老板的女儿来说,可是一个帮你壮胆的想法呢。
你算什么天才?上了几天大学,尾巴就翘到天上去啦?看着就让人恶心!
哈哈!傻瓜!你懂什么?算了算了,我给你照张相吧!你尽量打扮漂亮点儿!
一也突然对照相感兴趣起来,从女佣到来客,见谁给谁照。那是一种很古老的照相机,大木箱,蒙着黑布,照完以后还要自己冲胶卷,自己洗照片。开始的时候总是失败,后来就越照越好了。一也迷上了照相,白天照,晚上冲洗,忙得不亦乐乎。
浅虫家原来是地方上的大财主,不但拥有良田千顷,还拥有海拔两千米以上的高山。山林就是源源不断的财源,十年之前,在浅虫家拥有的山上发现了石油,一下子就发了大财。浅虫家的金钱,来得就跟自来水似的那样容易。
浅虫家要成立石油公司,这下可把能力很差的正司忙得够呛。但是,能力很差的正司干得不错,在公司管理方面,一点儿都显不出他的能力很差 因为精明的寡妇杉子在后面指挥,每个指令都是她发出来的。正司没有发号施令的才能,但也没有野心,这样的人不会对寡妇产生威胁。年仅二十三岁的正司当上了总经理,咲子以前认识的那个书生变得一天比一天有本事了,使她深感吃惊。咲子觉得正司有出息了,人也变得可爱了。跟刚结婚的时候大不相同的是,前来拜访正司的人都是有头有脸的威风凛凛的大绅士、大商人。正司跟这些人在一起,一点儿都不显得逊色,这么年轻就像个大人物了。于是,咲子也得摆脱小饭馆老板的女儿的小家子气了,她得跟正司以同样的速度威风起来,但总觉得有点儿力不从心。
一天下午,花田医生大摇大摆地走进咲子的房间,一点儿不客气地对咲子说: 我说,浅虫家的少奶奶,你嫁到浅虫家以后,我是第一次到你这儿来向你问好。正司的眼光就是高,你可是一个罕见的美人儿啊!以前给正司看病的时候我见过你,那时候你土里土气的,可现在呢,简直就是出类拔萃的浅虫家的少奶奶呀!好!好!太好了!这要不是天资聪颖的话,哪能出落得这么大方!拿得出手,拿得出手,见什么高贵的客人也不给浅虫家丢人。当家的这就安心啦。好!好!太好了!佩服!佩服!
花田医生夸张地拍咲子马屁。他的右手拿着一瓶威士忌,左手拿着一个酒杯。今天寡妇和菊子都不在,花田医生想让咲子再陪他喝会儿酒,他已经喝得酩酊大醉了。
佣人们喜欢说长道短。也许你早就知道了吧,你婆婆和你大姑子只要一出门,就会带回很多东西来。你婆婆也经常给你买衣服,这是她的一片心意,你要好好感谢她才是。
真不知道是谁喜欢说长道短!
您大白天的就喝这么多酒,要是有人得了急病来找您怎办? 咲子问道。
没关系,东京又不是只有我一个医生。再说了,我也就是个杂牌医生。以前懂点儿中医中药,又学了点儿西医,瞎对付罢了。我儿子比我可强多了,三年前从医学院毕业,医术比他老子我还要高明。特别是给女人看病,看得那个仔细,就更别提了。下回你生病就找他。对了,你不是怀孕了吗?生下来就是浅虫家的长孙!恭喜恭喜呀!
咲子认为花田医生这是在戏弄她。这么挖苦人,也太残酷了吧?咲子的眼眶里噙满了泪水,带着哭腔说道: 花田医生,一个孩子刚生下来,血管里就流着癞病的血,您不觉得这是很可怜的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