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处理他比较好。 伊登边说,边在盥洗室向护士长解释病人的状况, 他的休克太严重了,我们把能处理的都处理了,在急诊室的时候就给他上了夹板。我觉得先让他在这儿待到明天早上,做手术的时候先照个X光 他翻阅着一份名单, 穆恩少校九点半的时候要做个十二指肠溃疡手术,之后你能安排照X光么?
没问题,先生,到时候在合适的时间给他照X光。
好的,现在我们能做的就是这么多了。护士,给他稍微做一下清创,但是不要动他的腿,也不要惊扰他。然后再给他打一支吗啡,明早我再过来。
在他周围放上屏风,护士, 护士长说, 免得灯光影响他。我给你留一支吗啡,对了,伊登少校,今天穆恩少校做了一个阑尾手术和两个疝气手术,需要我帮忙吗?还有7号床吕萨姆上校的软骨组织,你是知道的,他现在哮喘得厉害 她和伊登慢慢离开,走向值班室。
2
弗雷德里卡回来的时候,仍然在吞咽她饭中最后的少许面包屑。 你真的太好了,一直待在这儿,亲爱的埃丝特。没出什么事吧?
是的,没发生什么事,只是伊登来过一次。 埃丝特解释了伊登的指示, 我待在这儿陪这个股骨骨折的病人吧,你先忙你的,我一个人在这儿就够了。
听完这话,弗雷德里卡就走出了病房,因为空袭的缘故,灯都变得闪烁不定。一枚炸弹落在不远处,惊醒这名骨折的老头,呻吟着: 炸弹!炸弹!炸弹!
不是炸弹, 埃丝特宽慰他, 只是枪声而已,不是炸弹。
这时病人的注意力已经不在炸弹上了: 痛!
再忍一忍, 埃丝特握住他的手腕, 我马上把你衣服脱掉,给你清创。然后你就安心睡一觉,把所有的事情忘掉吧。 埃丝特臀部靠在盆边上,用毛巾擦干净手,怜悯地看着这个病人。真是一个可怜、悲惨、令人同情的老人 她在热水里淘洗好毛巾,轻轻地在病人脸上拭擦起来。
3
值夜班的护士长留下了四片吗啡,每片重0.25格令 ,放在值班室的盘子里。弗雷德里卡正在看使用说明: 你打算怎么用这些吗啡,埃丝特?三个人马上就要,一个人可以稍微缓一缓。那名股骨骨折的病人给一片,那两名疝气病人一人给一片如何?那个阑尾病人已经睡着了,暂时先不给他打吗啡,等他要的时候再说吧。哮喘病人的问题我来处理。那就这样吧,威尔逊 ,我来了!
埃丝特点燃酒精灯,把汤匙放在火上消毒,然后倒入一片吗啡,再加入一点蒸馏水,随后用针管吸进吗啡溶液,又拿上一团沾满碘酒的纱布,走到一名疝气病人面前: 打吗啡了, 埃丝特笑着说,用纱布在手臂上擦出一小块地方,用来打针, 可以管到明天早上。
病人也对埃丝特微微一笑: 谢谢你,护士。
随后埃丝特又给另一名疝气病人打了吗啡,最后给那名股骨骨折的病人打吗啡的时候,他逐渐清醒过来,不断地哀鸣着: 炸弹!好多炸弹!都死了 他们都死了!
吗啡可以让你的痛苦减轻一些,让你安心睡觉。
都死了,我的同事都死了 他们都在那儿坐着,炸弹就从头上掉下来了, 他挣扎着想从枕头上爬起来,哀鸣着, 炸弹来了!炸弹来了! 停顿了一下,他又开始嘟嘟囔囔, 丘吉尔领导的大英帝国已经不在了 在德国人的空袭下,他们只能躲到兔子窝里
弗雷德里卡走了过来,站在床尾: 这家伙说什么呢?
他大概在引经据典吧,可能脑子不太清醒
都死了, 病人还在呻吟着,似乎是自言自语, 他们都死了,我也快了!
弗雷德里卡真是完美的护士。如果她同情病人的痛苦、忧伤、恐惧,她就经常会用不动声色的、甚至可以说是不礼貌的直接方式来安慰这些遭遇悲惨的人;而这种方法,比很多温和的方法更有效。现在她温柔而坚决地说: 不要再说话了,已经打了吗啡,就好好睡觉吧,不要回想过去,什么都不要想,什么都不必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