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林静宜:巷陌(1)

最后的盛典:散文卷 作者:安意如


林静宜,女,1985年生,毕业于成都理工大学。四川省作家协会会员,四川作协巴金文学院新苗工程重点青年作者。现为成都理工大学院长助理、讲师。《80后作家排行》(女版小说选)和《锦瑟年华》瑶琴卷(女版小说)的主要作者之一。有文学、绘画作品散见于《萌芽》、《美文》等刊。

早期作品《当心情透明的时候》以深入人心的语言博得高涨的人气。该文在《萌芽》杂志发表之后,人气急速飙升,影响深广。2005年被评为该年度《萌芽》最受欢迎十大写手之一。先后被评为2006、2007年“80后十大作家”之一。主要著作有:长篇小说《逆时钟》(2006年萌芽书系推出),散文《当心情透明的时候》、《爱在水之湄》等。作品入选《第六届新概念作文大赛获奖者作品选》、《新概念十年精选》、《80后作家访谈录》等。

这是一条深敻的小巷,悠远的历史就像这座城。

它和别的阡陌蹊径一样,红砖铺成的路,两旁是白墙灰瓦,墙上布满爬山虎,绿荫荫的一片,掩盖着部分残缺的墙面。

每天经过小巷的人络绎不绝。他们来自各个地方的不同角落,什么身份的都有 或者骑单车,或者步行,或者轿车,或者摩托

我不晓得他们是谁,是走路还是坐车,只知道他们走在同一条路上,并且左脚永远不会羁绊到右脚,车子的前轮不会碍着后轮,轿车的四轮更不会彼此相斗。但偶尔会见着某个年轻人很得意地飙着一辆快散架的单车吹着口哨猛向前冲,随即在巷子的拐角处与一辆机动车热烈相吻,接着自行车羞涩地扭过头去,便再也无法扭转回来,仿佛得了落枕。

白天的巷还不算寂寞。

这里年轻的小伙子会不畏溽暑严寒,并且十分忠诚地每天花八小时光阴对着一辆破板车呼呼大睡,顺便守株待兔静候废品的不期而至。这叫我无比钦佩他们的耐心。

中年妇女除了会摆摆地摊卖卖盗版图书之外,顺便也看一点当做消遣。我猜想这有可能是一个学问家,只是她脑部某些发条暂时不灵。

再就是有年过半百的老爷子踏着一辆与其年龄相仿的老爷车不紧不慢地彳亍着,嘴里优哉游哉地哼哼着“老鼠药,蚂蚁药,蟑螂药”,贯穿巷子的这一头到那一头,也是八小时以上。虽然这像是随口哼哼打发寂寞的歌。他说辞流畅,神情安详,看上去还不至于老态龙钟。反正人好不容易活到这把年纪,不需要什么文凭便能当名自由销售员,也算捡个便宜 如此便宜的事不捡白不捡,这年头就这样。

当然,这些都是住民以外的角色。他们每日工作N小时,这个“N”大于等于八,外加节假日不休、工作加量不加价。巷子中的工作狂们在这个城市里如此活着,活得也还算自在,很是安居乐业的样子。

但他们仿佛太敬业,偶尔遇上天公作怪影响工作的时候,就得被动放假。于是不免听到一句天外传来的“狗日的天气”,然后我从窗子里望见整条巷陌空荡荡、冷清清,一派凄凄惨惨戚戚的景象。

我是个爱热闹的人。巷子静了我心不静。

狗日的天气!害得我心潮澎湃终日不宁。

每日清晨我都从巷子里走出,然后到巷子外边的那个巴士站乘公交车去学校。虽然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还是个中学生,还要啃着做不完的习题,精神上难免有些麻木,但我也是个安居乐业的人。

某天上学途中,我还在思考昨夜的那个函数图像应该是奇函数还是偶函数的时候,看到离巷口不远处,一个满脸横肉的城管将手里的电棒抡成一个抛物线砸在挑着扁担的老农身上,我霎时惊呆了,奇函数偶函数的概念瞬间消失。

我看到老农趔趄了几下被推倒在地,他歇斯底里地望着那家伙的青面獠牙,两眼充满了恐惧,伸出的双手不停地颤抖着。然后那胖家伙挑了两棵肥大的白菜托在手心,又踩烂了老农竹筐里剩下的菜叶,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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