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词显然不肯就此罢手。一个星期后,她的第三次勾引隆重登场。中间隔了一个星期,完全是因为刘天对她的躲避。鉴于他已知晓陈词对男人特别喜爱,并已洞察到眼下陈词的枪口正对准他,他觉得有必要藏起来。他拔掉电话线,关掉手机,晚上把屋里的灯全部关掉,以便误导外面的人以为他不在家。陈词显然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一星期后这个傍晚,他到底还是被她伏击了。
陈词脸色极其憔悴,仿佛刚被一场大火烧过,让人几乎能闻见焦煳味。刘天走到近处,立即又发现了她的额头和左脸颊两个地方分别长了一个小粉刺,个头都不大,但醒目异常。
陈词说,看什么呀?不就是粉刺吗?内分泌失调。
近旁传来数声猫的嚎叫。原来是刘天楼下一户人家那只被拴在门口的猫在叫春。陈词立即将头转向叫春之猫,和着那猫嘶叫起来。她的声音绝不比猫逊色,听得刘天毛骨悚然。
陈词在那里和猫对叫了约莫半分钟,稍稍平静下来。她推动红色摩托,拉开和刘天狂飙一次的架势。这星期你过得好么?想我了没?陈词说,真不好意思,一个星期没跟你联系了。
她的自我感觉好得要死,绝不会认为别人回避她。
刘天只好推出他的摩托,再次和陈词进行了一场摩托大赛。这次他们飙的时间比较短,不到一个小时就回来了。在分手的岔路口,陈词从车上跳下来,叫刘天等她一下,说着跑向路边的水果摊。不一会儿她手里多了个水果箱。她买了一箱杨桃。她不知听谁说的,杨桃泻火。她用下巴示意刘天帮她抱箱子,箱子里的杨桃至少十斤,她抱不动。
因为这箱重物,或因为这箱借口,刘天只好把陈词送到她门外。打开门后,他看到陈词屋里的灯亮着。光线虚黄,引人入胜。陈词忽然露出浅显易懂的淫笑。
问你个问题。
什么?
你没有女朋友!怎么解决?
我不明白。
别装蒜。
找鸡。
多久一次。
经常。
那不是一大笔开支?
可能吧——我要告辞了。
等等!
陈词倚向门框。
傻!你还不如把那钱省下来买杨桃送给我。
说完,她轻笑,转身,摇动臀部飞快地向屋里走去,而后,又摇坐到正对门口的那张红色沙发上,模仿港台片里展示大腿的动作,腿往前上方向大大地划了条弧线,像比萨斜塔一样斜竖在半空。之后,她把小拇指尖往嘴里捅了捅,再拿出来,向刘天勾了勾,做梦似的说,喂!要不要爽一下?
刘天听到自己的身体里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上帝!他想,我到底在慌什么?
他夺门而逃。
你没想过要和我恋爱吗?
再一个晚上,陈词和刘天坐在茶餐厅里,她迫不及待地表达心中疑问。她大约从未被男人拒绝过,故对刘天的拒绝极为好奇和不解。
刘天迅速道,没,我从没想过。
这是实话,他的确没想过要和陈词谈恋爱。
陈词说,为什么?
很简单。我怕失去你这个知心朋友。要知道,在这个小城市里,我能遇见你这么个谈得来的朋友,多么的不容易。你也这样认为对吗?
是,我也这么想。
可你想想,如果我和你谈恋爱,就很容易失去你这个朋友。既然恋爱,就有可能会失恋,就有可能因失恋吵架,相互攻击、谩骂,用天底下最恶毒的话,相互伤害,最后彼此讨厌,连说一句话的心情都没有,我们再没兴趣做朋友。这多可惜。
陈词说,有道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也就是说,我们要找一个情人,是非常容易的。找一个知己却很难。一个人的心灵和另一个人的心灵能契合,发生碰撞,那可遇不可求。情人具有很大随意性、不稳定性,朋友就具挑剔性,也稳固和长久。情人如衣服,朋友如手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