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妈妈狠命地掐小儿的人中,鼻下处的皮肤都掐出了血,这只是一种心理安慰,是徒劳的。我制止了这个年轻的妈妈继续这么做,免得小儿再遭受这样的罪。过了两三个小时,孩子不动了,只有鼻翼偶尔轻微地翕动。又过了一会儿,鼻翼也一动不动了,身上越来越冷,一屋人都抹眼泪。我不忍心看,默默地走了出来,小嫣、一萍、阿朵她们也跟了出来。
老岩出来了,拉我们坐到院子里的小板凳上。一会儿,阿婆端出一个茶盘,茶盘上有几碗雪花鸡蛋,阿婆说:“城里来的医生辛苦了,吃盅茶吧。”我们一见起身就要走,阿朵赶紧制止我们,说:“你们不吃,阿婆心里更难过。”阿婆说:“娃儿他走了,原不是我们家的人啊!算了算了,也怪不得了。”
我们勉强接过碗,实在难以下咽。我知道,人家家里添了娃娃,会留住客人吃喜蛋,现在人家正在悲痛中啊,我们这是吃的什么蛋啊?他们是怕让远方来的客人空着肚子出门,这是多么淳朴的村民啊!我劝导跟前的两个老人说:“这么严重的新生儿破伤风,医院里都难得救活,有的救活了,也留下脑瘫、智力低下等后遗症。还是想开些吧,以后再添了孙子,割脐带一定要小心。剪刀不要有锈的,要煮,要消毒。水缸边阴暗潮湿,正是破伤风杆菌繁殖的好地方,这里的瓦片要是带了菌,就很难杀死。破伤风杆菌的芽胞很顽固,煮几个小时都杀不死的,以后要多加小心啊。”
两个老人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从老岩家里出来,我们一个个都沉默无语,只是低头走着。突然,我想起了昨晚的听闻,便给阿朵说了。阿朵并不奇怪,淡淡地说:“阿芝这一家的事,我以前调解过。”又掉头朝向我的两个女同事说,“正好,你们女医生把医学知识讲给她听吧。”
两个女孩问:“怎么回事?”
阿朵有些不自在,只是说:“你们去问问她就知道了。听了她的话,你们再给她们一家人分头做工作。”
我们听到这里,虽然还是云里雾里,不过大约猜到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