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账号，那笔钱，那团他妈的数字，我一闭眼就会在面前飘来飘去。这个婊子！”

“妈的，她比婊子还贱！”

“破财免灾。你就给她五百万好了。”

“给她五百万？我他妈要杀了她。”

这句话把他吓了一跳。他环顾四周，确信没人听到或留意这句话，然后尴尬地笑了笑，从我的烟盒里拿出一支烟。他费了很大的劲才点着。没有烟瘾的人，往往不会熟练地把烟点着，这就像没开过枪的人往往无法熟练地打开枪支的保险一样。隔行如隔山，抽烟也一样。

他抽着烟，每一口都伴随着令人焦虑的咳嗽，弄得他脸色铁青。他的头发因打了啫喱水而变成光可鉴人的坚固外壳，因此在他剧烈咳嗽的时候，头发纹丝不动。

“老兄，这种视频女，你一上网就会碰到一堆 ”我说。

“兄弟，做男人难啊。”

“这种女人，网上到处都是。”

我的意思是说，你他妈怎么那么低级呢，这种游戏

“做名男人更难啊。你看，我还不是什么真正的名人呢。”他的笑比哭都难看。

一个蛋，即便是一个坏蛋，如果没有裂开那条臭名昭著的“臭缝”，也不会被苍蝇叮上。当然，现在叮上这个臭缝的，可不是一只简单的苍蝇。他遇到狠角色了。一个那么烂的视频，就敢要五百万，够狠的。勒索者一定是一个团队，调查，摸底，诱惑，勒索，整个流水线作业。他们不仅知道他的手机，知道他有足够的能力从口袋里掏出一大笔钱来，还知道他的家庭住址，还知道他不会报警。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我盯着他手上的黄金戒指，这玩意儿可真让我不舒服。我很讨厌很讨厌披金戴银的男人。

“朋友的朋友的朋友。他说，你很棒，很擅长解决问题。”

“我无德无能。”

解决问题。有意思。他把“要我帮忙”这件事叫做“解决问题”，我喜欢这个说法。此前我曾干过几票这样的买卖 如果能把它叫做“买卖”的话 我帮一些惹了麻烦的人解决了问题。第一桩买卖，我收了一些钱，这些钱足够我不用工作很舒服地耍上一年半载的。后来几次，我又陆续赚了一些钱，才发现这还真是一种不错的生活方式。

不过我可不会把它当做职业。生活，是一团麻，一首老歌是这么唱的。也就是一团麻烦。解决麻烦的确会给你带来收益，但《蓝海战略》之类的书并没写到这个领域，《执行力》这样的书也没提到这个行业，同样，我也不会把这种歪门邪道作为职业。

“我能做的是什么？很抱歉，我现在还不知道你贵姓。”

他微笑着掏出一张名片，站起来，弯下腰，双手呈送给我。我也只好欠起身接过来。只有姓名刘德农和他的联系电话，在名片上占据一角的位置，其他区域则是一片空白。越来越多的人开始不往名片上印身份 以此表明他们的身份，不过一个要命的细节让他大失身份，就是他手上那个恶心的黄金戒指。

金戒是拜金者的通行证。

像他这样的有钱人，应该去读读《格调》、《品位》之类的书。这个世界真滑稽 那些把这类书捧在怀里奉为圣经的人，却往往是穷光蛋。

“你这名字很眼熟。”

“我也算不上什么名人。”他说。

其实我刚才想起的是一家农资超市的名字。我有一次去一个乡镇，见到过一个叫做“德农”的连锁超市。

“我能帮你做什么，刘先生？”

“你得帮我砍价，不能让她漫天要价。”他呷了一口啤酒。看来他已经适应了这玩意儿，喝得顺畅多了。“当然，最好让她取消这个坏主意。”

“砍到什么程度能让你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