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说是与《论语》中所表达的“扣其两端而竭焉”
见《论语·子罕》。以及“允执其中”
见《论语·尧曰》。的思想相一致的,后来被孔子的孙子子思(孔伋)发扬光大,形成系统性的哲学思想(可以参读《中庸》)。
“及子产卒,仲尼闻之出涕,曰:‘古之遗爱也!’”
见《左传·昭公二十年》。并为之概括总结其一生的德行道义:“子谓子产,‘有君子之道四焉:其行己也恭,其事上也敬,其养民也惠,其使民也义。”
见《论语·公冶长》。
所谓“古之遗爱”,意即深得上古大爱遗风的君子。何谓上古大爱?即“仁”是也,“仁者爱人”也。
从年代上看,这可能是孔子“仁”的思想逐渐成形阶段。在对子产的评价中,虽然“仁” 这个字眼还没有出现,但后来孔子所论述的“仁”的内容,都已经在对子产行为道义的概括之中完全具备了——爱人,行己恭,事上敬,养民惠,使民义。这五项内容,与孔子在以后的岁月里对“仁”的表述都是一致的。
是年为公元前522年,孔子三十一岁。
十、《史记·仲尼弟子列传》载:“孔子之所严事:于周则老子;于卫,蘧伯玉;于齐,晏平仲;于楚,老莱子;于郑,子产;于鲁,孟公绰。”
关于孔子与老子、蘧伯玉、老莱子、晏平仲、孟公绰等人师承关系,在此不作详细辨析,但要重点说一下郑国的子产。
《史记·郑世家》载:“子产者,郑成公之少子也。为人仁,爱人,事君忠厚。孔子尝过郑,与子产如兄弟云(兄事子产)。”
郑国在今河南省郑州市一带,与鲁国都城所在的曲阜相去不远。子产于孔子三十一岁时逝世,孔子过郑与子产交往,当在孔子三十一岁之前。这时的孔子,还未创办私学,其身份应该是鲁国大贵族季氏的负责祭祀事务的家臣,为家臣中之“文官”。孔子以季氏“文官”家臣的身份到郑国来,应该是负有季氏所委派的某种使命。孔子其时位卑,故史籍不载孔子过郑的具体年代。从《左传》所载孔子对子产言行的一系列评价,可见孔子对子产其人极其敬仰,故受其影响也必极深。太史公说“孔子尝过郑,与子产如兄弟云”,“孔子之所严事:于郑,子产”,当为确切之史实。
孔子十五岁初“志于学”修习“礼乐射御书数”等“小六艺”时的老师不见载于史籍,今天无从考证。二十岁到三十岁期间修习《书》《礼》《乐》《诗》《春秋》等“大六艺”时的老师,最可考的一位就是郑国的子产,不仅两人之间的交往载入史册,且有孔子对于子产诸多言行的评价录于《左传》《论语》等历史文献,这些评价可视为子产对孔子言传身教而孔子所领悟之心得也。
《左传·昭公二十年》记:“及子产卒,仲尼闻之出涕,曰:‘古之遗爱也!’”《史记·郑世家》记:“子产死,孔子为泣曰:‘古之遗爱也。’”两书均记孔子闻子产死讯而为之哭泣,当为信史。孔子与子产之间,一定有着密切的交往与深厚的感情,所以孔子听到子产的死讯才会情不自禁地“闻之出涕”,这就不再仅仅是道德学问层面之理性景仰矣!此为判断孔子师事子产的又一关键环节。
十一、《史记·孔子世家》载:“鲁昭公之二十年,而孔子盖年三十(应为年三十一)矣。齐景公与晏婴来适鲁,景公问孔子曰:‘昔秦穆公国小处辟,其霸何也?’对曰:‘秦,国虽小,其志大;处虽辟,行中正。身举五羖,爵之大夫,起累绁之中,与语三日,授之以政。以此取之,虽王可也,其霸小矣。’景公说。”
清儒颇疑此年齐景公适鲁之事,江永《乡党图考》辩曰:“《左传·昭公二十年》,齐侯疥,遂痁,期而不瘳。十二月,疾瘳,而田沛。何尝有适鲁之事?岂齐侯来而春秋不书乎?”钱穆《先秦诸子系年·孔子适齐考》考辨此事曰:“《世家》载孔子秦穆之对,以王霸分说,诚为战国时人语。春秋时无言王天下者。江氏诸人之辨良是。”
笔者以为,江永、钱穆诸人论辩此事看似颇有道理,但诸侯霸事春秋已盛,吴楚称王之事亦早已有之,不待战国时人语。况《左传·昭公二十年》于“齐侯疥”之前明载齐侯是年所作一系列政治行为,更有“齐侯将饮酒,遍赐大夫”等宴饮欢乐之举,说明齐侯是年并不是一直被疥病所累而无所作为。况《左传·昭公二十年》更记“十二月,齐侯田于沛……齐侯至自田……饮酒乐”等事,说明到了十二月,齐侯的疥疾已经痊愈,可以旅行涉猎、饮酒作乐了。《史记·齐太公世家》记曰:“二十六年(齐景公二十六年,为鲁昭公二十年),猎鲁郊(沛在齐鲁接壤处),因入鲁,与晏婴俱问鲁礼。”此记载正与《左传》“齐侯田于沛”相对接而互证。因此,笔者更倾向于认为太史公所记有据。
孔子与齐景公的这一番对话,其中蕴含着孔子思想系统价值链的另一端——生命的活力与冲动以及为世所用的政治雄心,这是青年孔子的合理特征。这种活力、冲动以及雄心在他以后的生命过程中时有展现。毕竟,孔子成为历史上为后人所称道的“可谓至圣矣”的孔子,是需要付出生命的过程作为代价的。也就是说,即便是孔子,也不能生而为圣,也需要一个不断完善自身的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