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蒂伯不想再回到伊拉克。
汽车炸弹和土制炸弹袭击在那里如家常便饭,随时随地都可能爆炸。那些炸弹通常由一枚迫击炮弹和便携电话远程触发的导火装置组装而成。这些简易的爆炸装置却总是酿成恐怖的恶果。他在那里的第一次巡逻,坐在军用悍马车上,便遇上了一次。
“我很高兴自己当时听见了爆炸声。”维克多在事后回忆说,他和蒂伯总是在一起巡逻。“这意味着,我还活着!”
“我和你一样。”蒂伯回答。
“但是,我宁愿以后不再遇到。”
“我和你一样。”
但是,如果说不想遇到爆炸袭击,那可不是那么容易。第二天,他们巡逻时又遇到一回;而事后刚刚一周,他们的悍马又遇上一次汽车炸弹袭击。蒂伯和维克多对此已是习以为常,悍马在巡逻之中经历一次或两次的爆炸袭击,那是司空见惯。他们排的任何一名士兵都可以毫不夸张地四处宣扬自己的英雄事迹——在回到美军彭德尔顿的基地前,他们至少从两到三次爆炸袭击中死里逃生。他们中有些人甚至经历了四到五次,而他们的指挥官更是经历了六次。拉马迪是爆炸袭击频发之地,却也造就了许多英雄传奇。海军陆战队第24远征分队的托尼·斯蒂文,他经历了九次爆炸袭击却毫发无伤,而他的故事更是在海军陆战队里为人熟知。美国的一家主流报纸曾刊登过一篇关于他的文章,标题是“最幸运的海军陆战队战士”。托尼·斯蒂文创造了一个记录,但却没有人愿意去打破它。
蒂伯,他打破了这个记录。他离开拉马迪时,已是从十一次爆炸袭击中死里逃生。但是,其中有一次却让他终生难以忘怀。
那是他的第八次,维克多和他一起。虽然还是些同样的经历,只是结果却更加的恐怖。当时,他们一行四辆悍马,编队在拉马迪城中一条主干道巡逻。一枚榴弹击中了前面的悍马,所幸它受损并不严重,但是这却足以让车队在短时间里停滞不前。马路的两侧,停着两排锈迹斑斑的破烂汽车。战斗打响了,蒂伯从车队第二辆悍马跳了出来,以便有更好的瞄准视线。维克多也随他而来,他们找到掩体后持枪准备给敌人还以颜色。一辆汽车炸弹爆炸,冲击波将他们掀翻在地,而他们之前所在的那辆悍马也被彻底炸毁。三名海军陆战队员当场死亡,维克多亦是不省人事。蒂伯将他拉回车上,车队朝着安全地带驶去。
回去的路上,蒂伯听到了战友们在低声议论他。他注意到他们举止有些异常,好像他们认为蒂伯是战场上潜规则之外的家伙,哪怕其他人都死了,他也不会有什么不测。他们都是蒂伯最好的朋友,但是现在他们却怀疑蒂伯有些幸运过头,反而经常和他一起巡逻的人却都要变成了战场上的倒霉蛋。虽然,他们并没有当面说出来,但他不可否认,他们对他的态度正在转变。那三名海军陆战队员牺牲后,他在拉马迪又待了两月有余,期间又经历了几次爆炸袭击,但这却更加印证了他们的怀疑。战友们开始刻意与他保持距离,而只有维克多似乎一如从前。拉马迪任务即将结束,有一次他在守卫一座加油站,维克多点着一根烟,朝他挥手走了过来。他们的头顶星光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