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搭车进城,办完该办的事情,然后搭车离开。好吧,是搭飞机离开,不过反正这么说你就明白我的意思。来去不啰嗦、不抱怨,不必日复一日面对同样的一群混蛋。”
每次面对的是不同的混蛋,凯勒心想。难道这样会比较好吗?
“可是我办不到。我有办法扣扳机吗?也许可以。也许我无论如何办到了。但你的方式不一样,不是吗?”
是吗?
那人并不期待回答。“在提领行李那儿,”他说,“你一开始没看到我,朝着另外一个人走去。”
“我认不出他拿的牌子上面写什么,”凯勒说,“那些字母都缠在一起了。我当时觉得他在等人。”
“站那儿的不都在等人吗?不过重点是,你还没注意到我,我就已经盯着你看了。我想象着自己过着你这样的生活。怪哉!我对你的生活知道些什么?只不过就是我想象出来的。然后我明白了一件事。”
“哦?”
“我做不来,”那人说,“我就是办不到。”
凯勒付了八美元,离开那个长期停车场,觉得收费蛮合理的。他上了州际高速公路往南,在东公园道的出口下来,然后找了个地方喝杯咖啡,吃个三明治。那家店自称是家庭式餐厅,这个名词凯勒从没完全搞懂过。那似乎代表了低价格、美式小城风味食物,还有随意的气氛,但跟家庭怎么扯得上关系呢?这个下午餐厅里没有家庭,只有单身的顾客。
就像凯勒自己也是,他坐在卡座里,研究着地图。他毫无困难就找到赫什霍恩位于市中心的办公室(就在主街和杰弗逊街之间的第四街,离俄亥俄河没几个街区),然后往东十几英里,是位于诺柏恩小区的家。
他可以在市中心找个汽车旅馆,或许就在走路可到那人办公室的距离,或者——他研究着地图——或者他可以走东公园道继续往东,几乎可以确定,在与六十四号州际公路交叉口那一带会有很多汽车旅馆。这样他去那人的家很方便,而且事后去机场也很方便。他也可以从那儿去市中心,但或许他根本不必去,因为几乎可以确定,在赫什霍恩家里干掉他会比较容易,也比较单纯。
只除了那张该死的照片。
贝齐、杰森、特玛拉和波瓦坦。如果不知道这些人的名字他会比较开心,不晓得他们长什么样子会更开心。知道某些事情会很管用,但其他一切涉及私人的事情只会碍事而已。知道某个人养狗可能是颇有价值的情报——不管你是否决定闯进他家,这项情报都能派得上用场——但你不需要知道那只狗的品种,更不需要知道它叫什么名字。
这搞得整个事情有私人成分,而这件事情不该扯上私人的。假设做这件事最好的方式就是在那人家里的某个房间,比方说地下室里面的居家办公室。好吧,有人会发现他在那儿,通常就是他的家人。如果你要为任何发现尸体的人所经历的心灵创伤而感到歉意,你就根本没法出去杀人。
若是你对这些人知道得不多,事情反而就会比较容易。你心里想象着死者太太惊吓退缩的场面,但如果你不知道她的名字,不知道她有一头很短的金发与明亮的蓝眼,还有可爱的花栗鼠般的脸颊,你会活得比较容易。去想象她走进死亡现场的脸部表情时,比较不会难受。
所以真不幸,那个拿着阿奇柏德名牌的男子竟就给了他这张照片。但这不会阻止他在赫什霍恩的住处干活儿,也更不会让他干脆放弃整个任务。他可能不在乎自己用什么口径的枪,也不知道他对自己的工作怀有多少手艺人的骄傲,但他是个专业好手。他会利用手上既有的工具把工作搞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