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勒绕过那个街区,实际上也绕过那名男子和狗,然后在街道另外一边的几户外停了车,看着他们走向自家前门。赫什霍恩开了门锁让狗进去,自己待在门外,没多久他的小孩出来跟他会合。
杰森和特玛拉。凯勒隔得太远没法看得出来,但他可以认出有两个小孩。那男子和两个小孩走向车库,进了边门,这时凯勒发动引擎,算好时间在车库门升起时正好经过赫什霍恩家的车道。那个可以停放两辆半车的车库里面停了两辆车,一辆是认不出车型的方背轿车,另一辆是切诺基吉普车。
赫什霍恩把吉普车留给太太,开着方背轿车送小孩去学校,结果那轿车是一辆速霸陆。凯勒跟着速霸陆直到赫什霍恩让小孩下车,然后赫什霍恩上州际公路时没再跟。干吗跟着他去办公室呢?凯勒已经知道他办公室在哪里了,这会儿他没必要塞在上班族的车阵里,只为了要看他的办公室一眼。
他找了另外一家家庭式餐厅,点了柳橙汁和一个西式蛋卷外加洋芋肉酱,还有一杯咖啡。柳橙汁照理说该是现榨的,但啜了一口他就知道不是。凯勒想说些什么,但说了又有什么用呢?
“你自己带了目录来吗?”
“我把这本目录当成清单,”凯勒解释,“这比带着一大堆活页纸要来得省事。”
“有人会用笔记本。”
“我也考虑过,”他说,“不过我想我每买一张邮票就在目录上头记一下会比较简单。而且我打心底觉得,带着笔记本到处跑还是太重了,而且会越来越重。”
“最终你只带了这一本。那是《斯考特经典目录》吗?你收集哪一类的邮票?”
“1952年之前的各国邮票。”
“野心真大,”那人说,“收集全世界各国的。”
那人大约五十岁,四肢细瘦,肩膀窄窄的,还有个奇大的肚子。他坐在一张轮椅上,墙边倚着一对高科技铝合金的拐杖,暗示他只有必要时才会离开轮椅。凯勒是翻电话簿看到他的名字,毫不困难地就找到位于巴兹城路商场区的这家店。他名叫海伊 ? 夏夫纳,店名叫“海伊邮票店”,他很确定可以让凯勒看邮票看个不完,想从哪个国家先开始?
“或许葡萄牙吧,”凯勒说,“葡萄牙及其殖民地。”
“安卡拉和安哥拉,”夏夫纳拖长音调吟诵道,“基永加。马德拉,丰沙尔。奥尔塔,洛伦索-马贵斯。太特和帝汶。澳门和克里马内。”他清清嗓子,椅子一转向左,从书架上拿出三个小小的黑色活页本,递给柜台那边的凯勒。“你看看,”他说,“镊子和放大镜就在你前面。价钱都标在上头,除非我没写上去。大概相当于目录上标价的三分之一,多少要看邮票的品相而定,而且你买得越多,折扣就越多。你住在这附近吗?”
凯勒摇摇头:“纽约。”
“纽约市还是纽约州?”
“两者皆是。”
“我想如果你是从纽约市来,那就一定也是从纽约州来,不是吗?来这里出差?”
“只是路过。”凯勒说。这其实没有真正回答问题,不过夏夫纳似乎已经很满意了。
“好吧,你慢慢看,”那人说,“放轻松,好好享受。”
凯勒的心思四处漫游。他该说自己是别的地方来的吗?他该为自己来路易斯维尔编出其他理由吗?然后他被眼前的事情吸引住了,全神找起邮票,心里的嘀咕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