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小就开始集邮,但很少想到他的收藏,直到有一天他考虑要退休。当时白原镇的老头还活着,但显然已经没有控制力,凯勒也开始怀疑这是收山的时候了。他想象着自己该怎么打发时间,想到自己的嗜好,然后想到了邮票。
当然,小时候的收藏早已随着他的童年消逝不见了,但嗜好仍在,而且真没想到他还记得那么多。他也很惊讶自己通过集邮,脑子里竟然会晓得那么多五花八门的事情。
于是他到处跑,跟交易商聊,看了一些杂志,先伸出一只脚趾尖探探集邮界的水暖,然后吸口气潜入水中。他买了一批收藏,一一放进漂亮的新集邮册中,每天都要花好几个小时,一连弄了好几个月。他会在纽约邮票商店里买邮票,或通过其他邮票商登在《林氏邮票新闻》的广告订购,还有些邮票商会寄价目表或可退货的待选邮票给他。他会去参加邮票展,看成打成打的邮票商展示商品,他也会通过邮寄或亲自到场参加邮票拍卖。
整件事会演变成这样实在很滑稽。他本以为集邮是让他退休后有点事情做,可是他却以如此地热忱投入,而且花了那么多金钱,搞得反而不能考虑退休了。然后凯勒在堪萨斯城参加一个邮票拍卖时,那位老人死了,而桃儿决定接手做下去,在汤顿广场那栋大房子继续营业。凯勒从她那里接工作,而且也趁工作之便,在途中花点时间找邮票。
集邮的劲头时冷时热。他会连着好几个星期读遍《林氏邮票新闻》上的每篇文章,其他时候则是连头版标题都懒得看一眼。但他从未失去兴趣,而这份追求——他已经不再将集邮视为嗜好了——也一向能让他消烦解闷。
今天也不例外。他仔细看过那三本葡萄牙及其殖民地的活页本,然后又看了几本英联邦的,然后转到拉丁美洲。每当看到他没有的邮票,他就先注意印刷套色准不准,检查背面的胶,拿起来对着光检查厚薄,面对一张三毛五的邮票,他的谨慎程度就像面对一张标价三十五元的邮票一样。他该买这张用过的邮票,还是等一张更值钱的版本?他该买这一套吗?即使他已经有两套比较便宜的。这张邮票他没有,但却是尺寸特小的,他的集邮册没有适合的地方放,他无论如何都该买下吗?
几个小时就这样过去了。
离开“海伊邮票店”后,凯勒又花了两个小时漫无目的地开着车在路易斯维尔市郊周边四处绕。他想过要再去市中心看一眼赫什霍恩的办公室,但又觉得没必要。干吗多事呢?反正赫什霍恩可以先搁在一边。
何况如果去了市中心,他就得找个停车场,而且必须确定是那种自己开进去、自己锁上的停车场,否则服务员拿了你的车钥匙,会纯粹因为好奇而打开置物匣看看里面有什么。他的目的大概不会是要找一把枪,但这就是他所发现的,而凯勒觉得那恐怕不会是什么好事。
有把枪真是太舒服啦。让你完全没心思去管自己的麻烦,因为你所有时间都用来思考该把枪藏在哪儿。
他之前没吃午餐,所以提早吃过晚饭后就回到超级八号旅馆的房间。看了电视新闻,然后拿着他的邮票目录和刚买的邮票坐到书桌前。他翻阅那本目录,圈起他当天买过的邮票号码,登记他投资的金额。
这些事他可以回家再做,而且还可以顺便把邮票放进他的集邮册里面,但如果回家之前又跑去另外一家邮票店呢?要是记录不正确,就很容易买到两张相同的邮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