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与陈独秀、蔡和森等人相反,鲍罗廷对孙文北上,却欣然支持。别人给你搭好了舞台请你去,你不去未免太笨了。这是把国民党的革命势力,扩张到北方的大好机会。试想一下,孙文若在北京,召集国民大会,高喊出打倒帝国主义的口号,岂不壮哉!
在鲍罗廷、维经斯基的要求下,中共也不得不转变口风,改为“利用孙文北上机会,迅速开展国民会议运动”。但对于孙文的动机,始终不太放心。直到几年后,蔡和森还用怀疑的口吻说:“如果孙中山不死,则很难说他会做出什么其他事情,是否会同帝国主义达成协议。”
孙文主意已决,无论鲍罗廷、陈独秀说什么,都已不产生什么影响了。11月初,马超俊奉命先行北上,乘英国皇后轮赴沪,召集在沪的国民党人及工运领袖,筹备欢迎孙文北上大会。各省区工人相率北上,在京筹组“全国各省工会联合会”。
11月12日,广州各界两万多人,举行提灯游行大会,欢送大元帅北上。灯潮如海,把夜空照得通亮。孙文站在财厅楼上,向群众脱帽致意。他对大家说:“北京可以作革命的好地盘。革命要在北京成功是可能的……大家聚精会神都把力量集中到北京,将来自然有机会把革命得到彻底的成功。这次北京的变动,不过是中央革命的头一步;头一步走通了,再走第二步、第三步,中央革命是一定可以大告成功的。”
11月13日。孙文启程北上了。胡汉民奉命留在广州,代理大元帅职务。座舰经过黄埔岛时,孙文最后一次巡视军校。他对蒋介石说:“我这次到北京,明知道是很危险的,然而我为的去革命,是为救国救民去奋斗,有何危险之可否呢?况今,我年已59岁了,亦已经到了死的时候了。”
蒋介石惊问:“先生今日何突作此语?”
孙文回答:“我是有所感而言的。我看见你这个黄埔军校精神,一定能继续我的革命事业。现在我死了,就可以安心瞑目了!如果前二三年,我就死不得。现在有这些学生,一定可以继承我未竟之志,能够奋斗下去的。”孙文突然提高声调说:“这次北上,不论成败,决不回来,革命大任,交黄埔军校同志负之!”
他明确表明了放弃广东的意图。
11月17日,孙文抵达上海,受到十几万人的热烈欢迎。孙文原拟由陆路北上,但津浦路受军事影响,尚未通车。而在两星期内,也没有船直航天津,“此时日本朝野有电邀请总理先往日本,商洽中日合作问题。总理乃作绕道日本之决定。” 于是,孙文于21日启程赴日。途经日本时,孙文向人们讲解中国的南北问题,这是中国近代政治、经济、文化的症结所在。
中国在满清的时代,南北是统一的,只有一个政府。但是另外还有主人,要听外国人的话,对于本国的人民,就是杀人放火,也是要做。像这样的政府,虽然在名义上是统一,但是在事实是,对于南方人民,只有害而无利,又何贵乎有这种统一政府!假若在满清的时候,中国政府不是统一,北京政府的压力不能达到南方,以南方的强悍,专就香港而言,便不致失去那些领土。
这是孙文一个非常重要的思想,对于一个国家来说,统一并不一定比分裂好。如果北方政府是专制反动、倒行逆施,那么,分裂比统一更有利于国家。
有人问孙文是否打算做大总统,他说:“南北是不是统一,就在北方政府能不能赞成我们南方的主张,废除不平等的条约,争回主人的地位,从此以后,再不听外国人的话,来残害南方的人民。如果这一层做不到,南方人民还是因为北方政府怕外国人的关系,间接还是受外国人的害,南北又何必调和?何必统一?我又怎么情愿去执政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