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首次破译日谍密电

民国密码战 作者:(美)赫伯特·雅德礼


 

“欧洲大陆莫尔斯电报码”是用点和横杠来代表二十六个英文字母和十个数字的,逗号、分段符号、句号、问号和类似的符号则由另一些代码表示。莫尔斯码在全世界是统一的,世界各地的操作员都了解和使用同样的莫尔斯码。而对于一个东方人操作人员来说,他不光要懂所有代码,还要懂代表四十八个日本字符和程序的代码。一个东方操作员必须掌握数量巨大的、代表各种声音的莫尔斯码。为加以说明,我在下面罗列了代表罗马字母、阿拉伯数字和日本假名的莫尔斯码。

当然,除此之外还有代表标点符号的代码、代表数字的短信号和标准程序信号。尽管中国人在机械方面很愚蠢,而且他们的“明天再说”的哲学让他们相信,今天做不了的事,明天自然可以做好,但他们在掌握电报时所表现的机敏让我很吃惊。外国操作员很懒,他们不愿意学日文的假名,更不愿意学习信号。同一个莫尔斯码,既有相对应的罗马字母,也有相对应的日文假名。而外国操作员听到莫尔斯码时,他们只会把与假名对应的罗马字母写下来。比方说,如果他听到信号“._ _..”,他会写下英文字母a代表信号“._”,字母d代表信号“_..”,而不是写下与这个莫尔斯码相对应的日文假名。

一次大战时,我是美国军情八处的负责人,专职情报交流和截取情报。那时我曾尝试教我们的操作员写日文假名,并用日文假名来翻译截获的莫尔斯码,却完全没有成功。无论我置身何处,遇到的美国人都很讨厌学第二门语言。他们只愿意继续说自己的英语,然后强迫别人也说英语,那样要简单得多。

置身重庆,我自然遇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我们没有日文打字机。这样一来日文假名数据只能靠手工记录了。还好,至少我们接收的内容和记录的内容是同一的。

我对一系列截获到的莫尔斯码报文进行了研究。这些报文的发送时间很规律,可以在每天早上6点、中午12点和晚上6点收听到。如果把每次的报文由上到下按序排列在一起,它们之间的相似之处就很明显了。

我在记录这些报文时发现,四十八个日文假名中,只有十个被用到。我不禁自问,为什么会这样呢?为什么只用十个假名?我猜测,被使用的十个假名一定是代表数字的。日本人为了加快报文的传送,用十个短信号的假名代表十个数字。经过一番研究我做出了转换表。根据这个表,十个被用到的日文假名都有相对应的数字可以转换。这个表使我的工作加快了许多,因为数据图表可以使用打字机来记录。

这样做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对于缺乏经验的学员来说,这样可以更容易观察到和记住多次重复的代码顺序。

通过这个转换表,我把截获的所有代码转换成了数字。其中的八份报文都由027这组数字打头,很有可能是代表这些报文是从重庆发出。

头三个报文是不同日子里的早上6点发的,而这三个报文的第二组数字都是231,因此,231很可能是相当于早上6点。依此类推,第四、第五和第六份报文中的第二组数字是248,也就代表这三组报文是中午12点发的了。同样,第七和第八组报文中的第二组数字是267,也就是晚上6点的意思了。

所有的这些报文长度都一样,所有八份报文的第三组数字,也就是正文的第一组数字都是一样的。经验告诉我,这些报文提供的,应该是关于气象方面的信息,诸如天气、云幕高度、能见度、气压、温度、露点、风向和风速等。

除了第六份报文的第三组数是401以外,其他报文的第三组数都是459。重庆下了几天小雨,所以我想459大概指的就是这个。而当第六份报文拍发时,重庆的天晴了。“401难道就是天晴的意思吗?”我问自己。

大概下午1点的时候,我突然茅塞顿开。

“吴,”我说,“把那头‘笨驴’叫过来。”

当“笨驴”的胖身子在我最好的椅子上安顿好了后,我说:“将军,根据这些报文,我相信重庆今天下午会遭到空袭。”我没有告诉他我已推测到这些截获的密电是关于气象方面的信息,也没告诉他,我已经做过粗略的方向测试,结果表明发报人就在重庆附近某处。

吴用中文向那头“笨驴”复述了我的分析;然后,我又让林再次翻译了一遍。但是,“笨驴”似乎并没有搞懂。我吃不准两个翻译自己有没有弄明白,便另外叫来一个姓朱的年轻人。朱一直对密码表现出极大的兴趣,我也相信,他至少部分听懂了我的授课内容。

就这样,我又把我的分析重复了一遍,林和吴同时做了翻译。朱听了之后,甚为兴奋,大声说着什么,指着报文中重复的部分。

“他说什么?”我问。

“朱说,顾问您是正确的。”

但是那头“笨驴”还是不明白,又让朱再次把我的分析一步一步推导了一遍。这时,悬崖下的岸边突然传来了可怕的汽笛嘶鸣。这不是预警,而是表示紧急情况已经出现了。预警的汽笛声是平而单调的音调,但现在的汽笛声是忽高忽低,就像爱尔兰民俗中的女妖精的尖叫声。在重庆,预警的汽笛声我已多次听到过,但从来没有听过紧急情况汽笛。因为迄今为止,日本轰炸机为了避开重庆的雾,通常只是从我们的北面过境,去轰炸晴天居多的成都。

在那头“笨驴”的带领下,大家乱作一团地钻进了和尚洞躲避。混乱中,无价的文件被弃之不顾。林和吴都期待地看着我。

“进去吧,”我说,“我害怕那个洞。如果轰炸机从我头顶飞过的话,我会去泉边的石拱门下面躲避的。”但是,虽然轰炸机的轰鸣不断逼近,两人也吓得脸色蜡黄,却并没有挪动。我发现厨子、保镖、听差和佣人都没跑,而是留下来看。

从我的阳台,我们可以看到轰炸机紧贴城市的上空横切而过。几乎所有的炸弹都扔到了嘉陵江里,没有造成什么破坏。后来听说,有几颗炸弹掉到了一个廉价餐馆里,炸死了两百多重庆的穷人。

我的大胆推测果然应验,也因而确立了自己的声望。但是如何才能找到并抓获那个发报人呢?这并不简单,尤其是我们只有很少量的无线电设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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