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法想象她的嘴里竟然会蹦出“绿帽子”这三个字来,我心里那个还没有愈合的伤口就这样被她抓挠着,疼得我的胃阵阵痉挛。
幸好孙白萍的电话再次打了进来,让我成功地回避掉了这个尖锐的问题。我摆弄着手机,无心接听。
她见我不再吭声,倒没有乘胜追击,而是打开随身携带的坤包,从里面取出一只精致的首饰盒子,递到了我的面前。
“孟可芸叫我务必把这个东西在婚礼前交到你手上!”
这应该就是她早上约我时所说的那件“重要的事”,我很庆幸她终于切到了正题。简单寒暄了几句之后我起身要走,她没有挽留,因为她还要赶去参加孟可芸的婚礼。
我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走着。我手里攥着孟可芸还给我的那只首饰盒子,整个身体跟灌了铅一样沉重。我奇怪地发现周围的每一个人都好像挂着一副笑脸,好像是在嘲笑我。我突然又回想起了刚才咖啡厅里朋友的那张脸,那张脸越变越小,最后变成了一张不停说话的嘴,一张像刀子一样锋利的嘴。
“你别稀里糊涂地戴了绿帽子还不知道!”
这声音像唐僧嘴里的紧箍咒,它让我眩晕,使我窒息。
二
火车驶入北京站的时候,我和孟可芸激动的心情一点都不输给发现美洲大陆的哥伦布。我和她像幼儿园里的小孩一样在站台上欢呼雀跃,相互拥抱,大声呼唤着: 北京我来了!
我们站在高高的过街天桥上,目送着各式各样的汽车,像两位汽车零售市场里的“买家”,严肃认真地挑选着各自喜欢的汽车品牌。我们同吃着一张煎饼果子,她一口,我一口,这是我们到达北京后所享用的第一顿美餐。
“你在北京要是挣着大钱了,可不许变心!”孟可芸为我擦拭掉残留在嘴角的麻酱,煞有其事地说。
“坚决保证,一百年不动摇!这座天桥可以作证!这煎饼真好吃!”我举手发誓道。
“不用一百年,我可不想活那么久!我要你永不变心。”
“好家伙,这可比一百年还要长啊!”
“怎么,你还不愿意呀?”
“愿意,愿意!我巴不得呢!”
……
一转眼,这已经是三年前发生的事了。我没能与孟可芸相守到永远,可我永远地记住了发生在过街天桥上的这一幕。它就像一幅图画一样铭刻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现在,我正端坐在公司总裁办主任的面前。就在几秒钟之前,我亲手递给了她一封厚厚的辞职信。
主任一边拆着信封,一边说道:“怎么?不想干了?”
“嗯!”
“为什么?”
“不为什么!”
“有下家了?”
“没有!”
“你可要想清楚了,别太冲动,现在的工作可不好找啊,找工作可比找媳妇都要难。”
“这我知道。”
“知道还这么草率,你知道我们总裁办的秘书职位有多吃香吗?招聘广告打出来还不到一星期,就收到这么高的一摞简历。一米多高!”主任一边说话,一边用手比划着高度。主任比划完之后,终于打开了我的辞职信。她先是捏了一下厚度,然后又随意地翻了几页。
“写这么长的辞职信?看来你是心意已决了!这事我得与人事部先沟通一下,再答复你!”
我没有吭声。在我的印象里,辞职好像并不需要这么复杂的程序。辞职绝对要比找工作容易一百倍,如果说入职手续需要办理两个星期的话,离职手续一个钟头就足够了。
离开主任的办公室之后,我竟然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愉悦感。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得到这份工作时的心情居然跟失去它时的心情是一样的。这样的心情现在却没有人与我分享。记得我当初得到这份总裁办秘书工作时,我抱着孟可芸在出租房里转了又转,直到转到了床上,转进了被窝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