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中国归还者联络会"编的《不忘侵略、虐杀》("为了和平的大阪战争展实行委员会"和日本机关报协会大阪府本部,1989)一书汇集了战后在中国的战犯管理所写下的反省文章,这是其中两个士兵写下的使用"赤弹"的体验。由于这是在特殊环境下写出的文章,因而被收进特定的文脉之中,但事实本身应看做是被赤裸裸地表达出来了。如果不以这种形式,他们的体验很难被表现出来。
1940年5月,进攻宜昌战役时,在敌人阵前渡河。这是当时的伍长、化学部队小队长佐佐木治的体验。所谓化学部队小队是在各步兵大队的大队长直接管辖下设置的瓦斯部队。在这篇文章中记录了以与发烟筒组合起来的形式使用"赤弹"的战斗方法。前面提到的"二军作战命令第四四〇号(化学战教育计划)"的附页"关于保持秘密的事项"之一"关于使用特种物资的事项"中有这样的记载:"(四)当使用时,把发烟筒与绿筒适当地混合起来使用,应尽力保持此秘密。"这是在事情败露、遭到非难时进行辩解的一种准备。此外还有"(五)在使用时,利用让敌人失去作战时机的效果,歼灭他们,以此尽力不留下证据"。死人不会开口说话,于是下达了格杀勿论的命令。
下面是佐佐木伍长的坦白。
我紧贴着河堤,无法抑制住颤抖不停的身体,下达了赶快放烟幕的命令,田川伍长及其他五名士兵点燃了早就准备好的十四五枚发烟筒。
嘶……嘶……点燃的发烟筒射到沙洲上,呼的一声燃起一股粗大的黑烟,等到沿着水面飘散到沙洲,一声号令"向沙洲前端前进",狠狠地踢了一脚身旁缩成一团的张皇失措的士兵,说了句"快走,前进,前进",就率先跑下堤坝,犹如脱兔一般,一溜烟地跑到了沙洲的前端。
紧接着一边"快、快"地催促着在沙洲上像爬一样跑的士兵,一边布置着"赤筒"排成一列,下达了发射的命令,十枚"赤筒"同时放起了毒气。
嘶嘶地喷出的带有淡黄色的瓦斯烟压倒了发烟筒的黑烟,呼呼地卷起大大的旋涡沿着流动着的白河河面,朝笼罩着淡淡朝雾的抗日部队的阵地滑翔一般扩散而去,眼看着就覆盖了前方一百五十至一百六十米的阵地。
针对毒气攻击后集中进行炮击的处于毁灭状态的敌军,"接到副官的'化学部队小队渡河后马上对左边的洼地进行扫荡'的命令",小队的士兵们不停地杀掉了一个个痛苦挣扎的敌军。他也"只要碰到手里,'一刀刺去,一刀砍去',但凡是有一点点气息的人,就会说到'这家伙还能活吗?'用军靴乱踢一气,犹如嘲笑道'这个该死的',用军刀刺向喉咙或肚子"。
这个佐佐木的体验是战斗场面,对方也仅仅是敌人,但同一本书中的松下胜治的证言传达了这样一个实例:以"演习"的名义,对非作战人员的毫无抵抗的村民,在事先不通告的情况下进行瓦斯攻击。这是1942年春天的事情。
戴着防毒面具的将校、下士们一下子都把目光集中到手持水上发烟筒的军中技师海老原军曹的手上。海老原的手在得意地运动的瞬间,发出"嘶嘶"的令人恐怖的声音,一股白色的烟气冲向空中。眼看着这股白烟就像恶魔一样往大里扩散,四周都包围在浓浓的烟雾之中。
联队长看好"合适时机",沉着地命令发射绿筒(催泪弹)。从两根筒中散发出的黄色瓦斯眼看着就消失在烟幕之中,乘着风速三米的北风,穿过树林,犹如爬行一般,无声无息地逼近小村庄。小村庄中的人们有谁知道这个可怕的恶魔正在袭击过来呢?
联队长就好像是嗜血的疯狼一般,"下一个,下一个",催促着发射夺取人性命的可怕赤筒(窒息性瓦斯)。海老原军曹脸上毫无表情,点燃赤筒。
联队长山下似乎非常满足似的目送着散发出烟雾的行踪。恶魔烟雾的前方已经侵入到小村庄之中,眨眼之间就吞没了村落,一瞬间那里就化为惨不忍睹的活生生的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