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户田家的兄妹(10)

小津安二郎周游 作者:(日)田中真澄


小津安二郎导演终于在大船开始了工作。对《户田家的兄妹》的故事情节和准备工作已做过介绍,总之,这离自昭和十二年三月《淑女忘记了什么?》的拍摄工作结束已时隔三年。或许是这个原因,在大船拍摄的第一天,在第一摄影棚的布景这里就聚满了人,有空闲的人络绎不绝地出现。当年的助理摄影师茂原英雄--现在已成了茂原式有声电影的领军人物了--这一天也特地赶来,与平常一样做着协助工作。

小津在拍摄《心血来潮》时制作的低位摄影机使用的支架--这个摄制组的人给它起了个绰号,叫"阿八"--也搬了出来,与往常一样,大家跪蹲着看镜头。不凑巧的是,这一天没有一个演员出现,只是道具的场景,就这一个场景花了两小时。

一会儿搬出椅子,一会儿收起来;洗手的地方一会儿高,一会儿低,费了不少工夫,两个场景拍完后,这一天的工作结束。这样前后花费了五个小时。出演这部电影的吉川满子从前受到小津组的偏爱,这一天刚好在另一个摄影棚出演"邻组的大婶",利用空闲来看了看,是这样一个情况,笑了笑说道:"好久没有人这样欺负我了。"

的确,如果像这样演员出场的话,一个场景拍三小时或五小时,与过去一样地精心制作,即便对小津导演说:"怎么样,这样一来就可以忘掉从战场上归来的事情了吧。"他也会笑眯眯地说:"哪里,我的状态还没有出来呢。"真是的,这部作品年内能完成吗?

刚开始拍摄的是医院等候室的无人场景,这个照片的说明文字是这样的:"这一个场景就花费了两个多小时,照片左边的长椅子一会儿是单人椅,一会儿又收掉,精心布置的结果,就是给它加了个套子。照片右边的洗手的地方正式决定下来花了一个小时,正面的钟是从池端的某个钟表店专门借来的,时针虽然是指着九点,但是究竟向前或向后调过了多少次呢?"

被认为"年内能完成吗?"的这部电影果不其然过了这一年,结束拍摄是在1941年2月18日。但是,对此做报道的并不是以往的《电影旬报》,而是《映画旬报》上刊登的《制片厂制作进程表》。内务省主导的大众媒介统制也波及电影杂志,各个电影杂志于1940年10月29日一并提出停刊申请,从1941年1月起,重新限定由三个公司发行七种杂志。《电影迷》《大众松竹》都在这时消失了身影。《电影旬报》也以1940年12月1日号为最后一期,拥有自大正八年七月以来历史的杂志就此落下了帷幕。在终刊号上,小津也投去了用明信片回答的文章。想起来,这本杂志从他作为新人时代开始,就一直是他的支持者和同行者。

《电影旬报》的报道功能暂时由新杂志《映画旬报》继承了下来,但是,官僚气息非常浓,一望即知。1940年12月由内阁情报部升格上来的情报局以"电影界临战体制"的名义提出整合电影制作公司的建议,这是在1941年8月,也就是所谓"大东亚战争"开战前四个月的事情。

在《映画旬报》3月1日号的试映评论中,电影评论家清水千代太确认说:"小津安二郎仍是我国电影界首屈一指的人物。"从导演的敏锐和霸气这一点来说,这也是在小津电影中达到最高峰的一部作品。正由于此,正走向壮年的这个时期,受到种种条件的掣肘,未能充分从事制作活动,非常令人惋惜。尽管《户田家的兄妹》有《茶泡饭之味》做先例,接受教训,慎重地加以对待,但实际上并不是毫无损伤地通过了事前审查。《都新闻》1940年9月7日晨报所刊登的采访打听出了这方面的辛苦。

我并没有想到这之前的《茶泡饭之味》是一部遭到训斥的电影,因此,这一次我注意所谓安全第一,拍了至今已拍过好多次的有关母性的电影。我也想写喜剧,但是,想到挖苦和讽刺可能是不可以的,所以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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