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大师的爱不只表现在细微的生活方面,他看重爱徒的才华。1935年夏天,孙多慈在国立中央大学艺术专修科毕业,徐悲鸿想借助庚款留学,送她出去。
要出去就必须有站得住脚的资本,他策划着为刚毕业的孙多慈出一本素描集。徐悲鸿向来认为孙的素描很好,在孙入学考试时毫不避讳地给了素描九十五分的最高分,在当时还惹来很大的非议,他却不管别人怎么说,坚持自己的眼光。如今又以素描作为展现孙多慈才华的突破口。
孙多慈自然喜出望外。可以出书,可以出国,情郎也打算随后而至。美好的生活似乎就要在面前一一铺陈。
为了促成素描集的出版,徐悲鸿费了不少心思。动用了他的关系,从《徐悲鸿年谱长编》来看,他在3月给上海中华书局的舒新城写了一封信委托出书,4月2日、11日、12日又写了三封催办。其中一封写到“想吾兄好人做到底,既拘慈情,亦看弟面,三日出书,五日发行,尊意如何”,心情急切可见一斑。
因为留学名额7月要讨论,素描集却无法落实,徐悲鸿在6月又至少给舒新城写了三封信,“其集请速赶出,成其大业,弟稽首求肯,望兄允之”,其情切切昭然纸上。更不用说还多次亲赴上海督办此事。
为避王婆卖瓜嫌疑,徐悲鸿请舒新城为孙多慈写序,甚至草拟了稿子。“我那楔子,兄弟把它变成白话,补充尊见二十行便是妙文。”因为舒新城迟迟不给回话,徐悲鸿又找到了孙多慈的老乡、美学大师宗白华,当初慈、悲的相识还是此君牵的线。
对于徐悲鸿开口相求,宗白华一口答应,评价高到出乎两人意料。“孙多慈女士天资敏悟,好学不倦,是真能以艺术为生命为灵魂者。所以落笔有韵,取象不惑,好象前生与造化有约,一经睹面即能会心于体态意趣之间,不惟观察精确,更能表现有味”。
《孙多慈素描集》出版了,出国的计划却泡汤了。慈、悲沉浸在爱的蜜河里,智商出现了偏差,居然忽略了一个重要的女人,尽管,徐悲鸿也许认为对他已经不再重要了。
曾经看一档情感节目,一个女律师强硬地说:“好男人好女人都是一本书,你的男人要离开你,说明你不够精彩,不足以吸引他。怎么怨得了别人?!”话是这么说,总觉得血淋淋的残酷。
蒋碧薇也一定觉得残酷,冷眼看着那个男人又在燃烧,那火焰也曾经为她而燃,现在却是为着另一个年轻的女人。
徐悲鸿奔波着,怀着憧憬和希望。得知了风声的蒋碧薇,在暴怒之后,含着怨恨和委屈,绷紧身躯和心思 绝情地反击。她不会乖乖地把徐悲鸿拱手让出,尽管她可能也已经不再爱他。她爱的还是张道藩吧,不然为什么老年之后,记录着她和悲鸿历史的那一本自传不乏埋怨之辞,而回忆她和道藩之爱的另一本书却写得到款款柔情。这当然又是另一桩公案,暂且不表。
蒋碧薇出马了。她去找一起留学法国的“天狗会”老大谢寿康,拜访与徐悲鸿情同父子的吴稚晖,给比利时庚款基金会主任褚民谊写信。她梨花带雨,她娓娓道来,她刚柔相济,这些有见识的、掌管着话语权的男人被她说服了,行动的天平偏向了这个表现得有理有节、有情有义的女子。
更何况她还有一张王牌 张道藩,此君大权在握,其中一个职务就是中央文化事业计划委员会副主委,他所心仪的俏佳人开口相求,自然只有喏喏应承的分。
蒋碧薇以她的心计和手腕,让慈、悲猝不及防,一败涂地。其实,在这样的爱情争夺战中,又哪里有真正的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