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者序
六年以前我跑到北京来学梵文,抱了满怀热望要读“梵天文字”的佛经,并且在佛教哲学中去寻求“生命之谜”的解答。刚来的时候,我带了佛教信徒的热诚昼夜无间地苦攻。当时教我梵文的钢和泰男爵常带了鼓励我的意味夸奖我,说我三个月的进步比他从前几位学生学一年还要快得多。可是,若是说我当时梵文的进步不算慢,我“怀疑态度”的进步比我的梵文还要快了好多。因为在钢先生很尽心地教我梵文的时候,我向来对佛教所抱的信仰大部分都被他“比较宗教学”的武器打得粉碎。最后,我在梵文上的进步终于被我“怀疑态度”的进步追过去了,结果就是我还不能随便读梵文书以前,我从佛教信仰所发生的热诚大半都消失了。
以后,又过了段时期,我才慢慢地对佛教史和语言学发生了兴趣。可是等我对这几门学问有了积极的兴趣以后,我已由于种种原因,决意不学梵文而专致力于西藏文了。
因为要兼学藏语,我乃设法认识了在雍和宫住的西藏人,得到了他们的许可,搬到他们的院子里去住了几年。
以下这几首歌的拉萨本,乃是四年前在雍和宫找到的。汉文译文也是在那时做成的。最初我并不敢把它发表,以后因各方面的激励,使我渐渐地大胆了些,现在把它印了出来,希望读者加以指正。
我很感谢帮我忙的那一些西藏友人,特别是降巴曲汪君和罗桑桑结君。降君是达赖喇嘛派驻北平的三位喇嘛官之一。罗君是我的好友,我的西藏话一大部分是从罗君学的。若非降君和罗君很耐心地答复我那些琐碎的问题,有好多字典中所查不到的字是我无从了解的,有许多书中所未曾记载的西藏风俗、习惯、信仰、传说、神话等是我所无从知道的。我还要谢谢燕京大学梵文教授许地山先生,若非许先生怂恿鼓励,我一定没有勇气去做这样的翻译。译完后许先生又在百忙中将我的汉文译稿修改了一遍。现在我更要谢谢钢和泰男爵,他将他所藏的一幅仓央嘉措画像的照片送给我做这本书的插画。“最末了儿但是不最小”,我很感谢赵元任博士,他不但添上了西藏语音的研究,为这书增加了不少的价值,并且费神将我的英文译文看了一遍,改去了许多错误。
于道泉写于北海静心斋
1931年5月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