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岁的礼物,必须在生日来临之际送达。
我们常常不知前面是不是断崖,是不是一座吊桥,是不是一场烈焰,通常走到平地了,回头望去,才知过了一段洼地,一座山丘。我捧着那盒子,那片刻,急欲去敲地址门扉的当时,甚至不知道什么叫人生之路。
我手里握着纸盒,站在漆色晕褪的荷香色门扉前,日式门院飘着木香味,从低矮的门框看见主屋的窗玻璃在黑灰色的屋瓦下显得黯淡失色,有层浅浅的灰尘蒙住上层玻璃,客厅天花板上两盏光亮的日光灯,从那玻璃望过去,光亮像雾般散失。她开门,身体挡在滑开的两臂宽的门缝里,背略驼,黑底密排细小黄花的衬衫包着她细瘦的肩膀,她的脸像一朵开尽临于凋落的花朵,由那衣服的领口托着。她抬头,疑惑地注视我,眼神像两道光扫向我的脸,我一时无言。对视几秒,空气好似凝结,直到头上吹到一股围墙上缘扫来的风,我说出来意。她请我进门。
跨过隆起的水泥门槛,脚下踩到一片软泥,泥里好像有细碎的声音飘来,是过往的日子里,那些曾在这个大门进出的人们的声音,背后叮叩一声,她关上门,扣上门栓,脚下那细碎的声音没有间歇。我早该知道,所有事情都变成回忆时,时间不存在,或同时并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