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当飞机刚刚降落到她居住的城市,在机身触地瞬间那轻微的震荡里,她又想起了一件事:自己有个姨父在这城市里,还即将在市政府某个部门担任要职!
如果当年找工作的时候,姨父已经调回来——就算最后不是定在教育系统,但同是政府部门,彼此怎么会没有联系?就算没有联系,以姨父的身份和地位相求,教育局的官员或是某个学校的校长,总不会不给他一个面子吧?
如果当时姨父能帮韩东留在这城市里,她和他不就可以在一起?王艳知道,如果不是为了工作,他是不会离开她的!王艳的心痛了,碎了……她想起了很多甜蜜的往事,想起了他英俊的脸迷人的笑——再看看身边这个男人,怎么看怎么不顺眼(李奇其实长得并不丑,不过与韩东比,就寒碜了点儿。王艳此时的感觉,就像是吃够了糖,再去吃葡萄,当然感觉不到甜,只感到满嘴的酸了)!
在这一刻,王艳似乎明白了:虽然此后她又和几个男人交往过,虽然时间不知不觉地过去了好几年——她真正爱的,还是他!现在,她却嫁给了一个自己并不喜欢的男人。她的脸色,怎么会不由海南的万里晴空转为本市的阴云密布啊!
两口子回到家门口,看到了一个不速之客——至少在王艳看来是一个“不速之客”:李奇的妈妈来了。老太太提着一个大包裹在大门口已经等了几个小时了,一见了儿媳,眯着眼睛就朝她肚子上瞅。
王艳本来心情就不好,现在看着李奇的妈妈“从天而降”,脸上更是没了好脸色。她还不知道老太太此来的用意,要不然不马上来一场狂风暴雨才怪!
三人回到了家里。王艳不管李奇的妈妈,率先进门,喊了一声:“真累啊!”身子同时歪在了沙发上。
美人儿终于开腔了,一路忐忑的李奇可真高兴。若是平时,他早跟过去,在王艳喊累的地方,又是捶又是揉。今天老太太来了,他再不好意思做这么肉麻的事——手不能动,嘴巴可是能动的:“累吧,你好好休息,我去给你做饭!”
老太太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她是农村妇女,和老头儿出去干一样的活儿,回来后老头儿在一旁休息抽旱烟,她却还要洗锅生火做晚饭,哪知道到儿子这里全倒过来了!
老太太这次来,主要是想探看下儿媳怀上没有。老两口现在有两大愿望:一是买台彩电,二就是早点抱上孙子。前者主要是为了面子,后者却是实实在在的渴求和需要。
太太见结婚都几个月了,儿媳的肚子还一点动静都没有,已经有了几分不快(她那一包裹的婴儿衣服可是白拎了几十公里);见儿媳一回来就躺在沙发上,倒让自己那从小像宝一样养着的儿子去伺候她,又有了几分不快;见儿媳从见面的时候就没好脸色,现在像吃饱的猪一样躺在沙发上,理都不理一下自己这个婆婆,更加了几分不快……这些不快加在一起,终于让老太太忍无可忍了!
老太太气呼呼地进了厨房。李奇正在油烟里忙得不可开交,看见老太太进来了,说:“妈你在外面等等吧,马上就好了。”
因为张嘴进了油烟,李奇呛得咳嗽起来。老太太也被浓烈的油烟呛出了泪水,她顺势把眼睛一揉,带着哭腔说:“我儿子哪里遭过这分罪哦……”
老太太是乡下人,在山上、空旷的田野招呼人习惯了,说话素来大声大气,此时也没想到要加以控制。李奇一听,乖乖不得了,赶紧停了手里的铲子,奔上前去,要捂老太太的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