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主任今天的确谈得很动情,因为他明白,经过这场风波,他的主任位置多半是保不住了——他已经只有“当年”可以回顾与炫耀了!
等到谈话快结束的时候,李奇再也忍不住了,说:“李主任,我想问问您,我那件事儿怎么样了?”
不知道是病后太虚弱,还是沉浸在当年一时回不到现在来,李主任疑惑地问:“哪件事儿?”
李奇说:“就是我,进修的事儿……”
李主任仰着头,恍然大悟的样子,说:“哦,哦,我给医院里说了,他们正在商量。但是李奇,唉,怎么说呢?过不了多久,科里的事我可能就做不了主啰!我倒是很想帮你——也一直在帮你,只是现在,我已经没这个能力啰!科室里现在可是武主任作主……不过你不要太着急,我当年在这里,也是过了三十岁才去进修的……”
李奇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哪还有心思听他继续“当年”?他推说晚上还有事儿,起身告了辞。
在回家的路上,李奇越想越起火:把我留下来,就是为了听你谈当年?这就是你所谓的“重要的事儿”?!他妈的你无聊不无聊!好意思说什么“一直都在帮我”,你帮我什么了?进修的事都没给我办成,我还白搭上一件两千块钱的大衣!我结婚的西装都是两三百块钱的便宜货,倒把好东西给你这老家伙享用!
看见前面一对男女正挽着手走着,李奇突然想起了今天早上离家出走的王艳!他脑子里“嗡”地一响,后背渗了一层冷汗——王艳回去不见自己的人影儿,会不会认为自己是有意躲着她?她本来就生了气,这样不是给火里泼油?
“他妈的李东民,你可害苦我了!”李奇赶紧加快脚步朝家里跑……
在家门口,李奇哆嗦了好几次才把钥匙插进钥匙孔。打开门一看,屋子里黑漆漆的,只怕王艳又在某个黑暗的角落里无声地等着他!李奇心里更忐忑了,只觉得唇干舌躁,原先只有双手,现在连带着整个身体像筛糠一样抖了起来。他拧亮电灯一看,沙发上没人;再蹑手蹑脚地四处一找,还是没人!李奇不抖了,心像是压上了一块秤砣,厚厚的四壁也齐齐地向他的身体挤来。他烦躁不安地在屋里来回走着,像是头困兽。
王艳早上一出门就关掉了手机,下了班也没有回家——她要好好给李奇点颜色看看:这小子简直太不知道天高地厚了,竟然敢对她不满,敢对她发脾气!
细究起来,李奇并没有对她“发脾气”,但是他不理她,不向她道歉,在王艳看来,其性质已与“发脾气”同等恶劣!
“自己没什么能耐,还不知道对老婆好——当初那么多人追求我,我怎么就看上了你这东西?!”王艳愤愤地想,双目瞪着,似乎李奇就在跟前,惹得前面的人纷纷让路,很疑惑这美女干吗这么的凶神恶煞?
“我真是瞎了眼睛!”王艳想到这里已经有些委屈,鼻子发酸,两颗泪珠就要横空出世。很快她又想到,这样对自己“自责”并不对:因为错的人是李奇,她是在拿别人的罪责来惩罚自己!她嫁给李奇,是对他天大的恩赐,他该对她感激涕零毕恭毕敬,该像伺候公主皇后一样的伺候她才对。结果呢,他非但不这样,反而知错不改,不解释不道歉——还给她脸色看!简直就是忘恩负义天人共愤十恶不赦!
“李奇,你今天就是跪在跟前求我,我也不会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