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都已远去,如果不是从这间房子远去,便是从他们儿子的生活中远去。
亚当已经过了沉迷于那些事情的年龄。这很正常。他不再是个孩子了,不过也进入青春期,但的确正在奋力地从青春期迅速步入成年。但这间卧室似乎不愿跟随他的步子。迈克很想知道,如果说亚当依然觉得童年令他感到安慰,那对他的儿子而言,过去会不会是一种束缚呢?也许亚当的骨子里依然有那么点冲动,想要回到过去他希望像心目中的英雄老爸一样成为医生的那些日子。
可那只是一相情愿罢了。
那个年轻安装员--迈克记不住他的名字,好像是布雷特之类的吧--又重复了一遍问题:"你们确定吗?"
蒂娅双臂交叉,脸色铁青--其实是毫无表情。她看起来比迈克老,但美貌丝毫不减当年。她的声音斩钉截铁,显然已有些恼火。
"是的,我们确定。"
迈克一言不发。
他们儿子的卧室很黑,只有书桌上那盏鹅颈状台灯亮着。尽管他们不可能被别人看到或者听到,但他们说话几乎还是耳语。十一岁大的女儿吉尔在学校。十六岁大的儿子亚当正在参加学校新生二日游。当然,他不想参加--对现在的他来说,这些事实在是太"糟糕"了--可学校作了强制性规定,即使是他那群懒惰朋友中"最懒"的人也得参加,以便他们可以共同哀叹自己悲惨的命运。
"你知道这将会如何运作,对吧?"
蒂娅点头的同时,迈克摇着头。
"这个软件会记录下你们儿子在键盘上的每一次敲击。"布雷特说,"当一天过去,相关信息会被打包,生成一个报告,通过电子邮件发送给你们。它会向你们展示一切--所有被访问过的网站,发送或收到的每一封电子邮件,所有的即时信息。如果亚当做了个幻灯片演示文档,或是创建了一个Word文档,它也会展示给你们。一切的一切。如果愿意的话,你们甚至可以监视他的生活起居。只需要单击这里的这个选项。"
他指了指一个写着"生活间谍"的红色闪烁图标。迈克环顾房间。冰球纪念品是对他的嘲讽。迈克很惊讶亚当没有把这些东西清理掉。在达特茅斯大学时,迈克是大学冰球队的队员。他曾被纽约游骑兵队看中,并在他们的哈特福德队中打了一年球,甚至有幸参加了两场全美职业冰球联盟的比赛。他对冰球的热爱传染到了亚当。只有三岁大时,亚当便开始滑冰。后来,他成了少年冰球队的一名守门员。生了锈的门柱依然矗立在外边的车道上,风吹雨淋已将球网撕碎。迈克花了很多时间朝自己儿子把守的球门挥舞球杆,这让他十分惬意。亚当棒极了--绝对是大学希望得到的顶级对象--可六个月前,他放弃了。
就那样。亚当放下球杆,取下护垫,摘下头盔,说他不干了。
一切就是从那时开始的吗?
这是他堕落和颓废的最初征兆吗?迈克尽量对他的决定表现得洒脱,尽量不像别的那些试图把运动天赋和生活成功等同起来的父母那样强迫孩子。但事实上,亚当的放弃仍然让迈克受到了沉重打击。
蒂娅受到的打击更重。
"我们在失去他。"她说。
迈克不那么确信。亚当经受了一场巨大的悲痛--一个朋友自杀。毫无疑问,他正处于某种青春期的焦虑中。他情绪多变,寡言少语。他的所有时间都在这间房子里度过,而且绝大多数时候是面对这台该死的计算机,玩着梦幻游戏或发送即时信息或谁知道在做些什么。可这难道不是大多数少年的真实写照吗?他很少与他们交谈,也很少回应他们的话,即使有,声音也含混不清。不过话又说回来--这有那么不正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