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只眼(下篇)(7)

射天狼 作者:朱苏进


“这么大的事,我要问问大家意见,我听大家的。当时我不敢表态。只有班里每个人都同意接了,我才接。有一个人不同意,我就不接。”

吕宁奎起身,圆睁两眼,四下逼视:“指导员对咱们太棒了。英雄狗熊,由咱们自己定。有敢不接的吗?”

众人一声喊:“接啊!”

南琥珀厉声道:“要接,就要拼命!”

众人又一声喊:“拼命!”

5

南琥珀恨恨地想:让一个渴望拼命的班去拼命,就是丢给他们一份痛快。倘若死拦住不让拼命,就是活活要了他们命。带兵,就是治兵,就是治病。

南琥珀攥紧他们的心和他们的筋,霸住海边一座大山,全体——反复跃进,反复迂回,反复中弹。全体——和大山拼命,相互都蹭去一层。……过路的群众看了,顿时呆定。半晌,颤颤地一叹:“苦哇!”害病似的离去,手里的锄头几乎提不动。

南琥珀知道,目前这种极限练法,最多项两天,狠劲儿过去,人立刻就垮。做为班长,命令可以重重喊,事情可得小心做。他要想持久,他就得一日三变。其实,一个:“协同”下来,他就看出,一班的军事素质,仍是全连第一。做为战斗班,没人能超越。做为参训班呢,难说。就怕集训队那些“班长”本事不大,指挥生涩,和一班丧失谐调,相互磨损,结果两败。他想仿一仿各种班长:高明的、拙劣的、硬的、软的……指挥班里人训练。稍往深处想想,便知不行。班里入对自己太熟,喊出一个口令,早知下一个口令是什么,预先扑出去了。再说,嗓音能换吗,性情能换吗,气氛能换吗?他决定让全班人轮流当班长,稍稍一试,竟见奇效。

一个兵忽然成为“班长”,硬塞给他指挥权,那股兴奋呀热情呀,把他脸庞映亮。心儿却抖抖地,那种生涩、笨硬,也遮掩不住,连嗓音都不再是他自己的了,指挥老出毛病。他当了一遍不够,还想当二遍,三遍。练兵欲望大涨。

其余战士呐,要适应“班长”,也颇费力,总替他发急,总替他补漏。特别是,总想轮到自己当“班长”,露一鼻子给你看看。无论谁当“班长”,南琥珀都充当他的战士,而且是最规矩的战士。你命令“跃进到石前”,他就跃到石前不动,即使这儿挨枪子,他也不动。那一副蠢态,逼得“班长”明白过来,改变指挥。他如此,谁敢不配合?这种训练,初看近乎游戏,实则臻于妙境。你累得要死也不觉累,爬上爬下各有异味。

历练几遭后,人人都觉得自己不凡了,当过一番班长,反而更懂得如何当兵。

只有南琥珀苦不堪言。对他来说,一切都熟得发腻。当战士是重复,当班长还是重复,加在一块便是反复重复。休息时,他瘫在地堡顶上,尽量朝远处想;班里人个个不一般啦。其它班从来没这样搞训练,所以,他们的兵再好也只是个兵。一班人都能当班长,人人经过九个“班长”指挥,班长再蠢,它也能适应你。集训队考核时,全团营以上军事干部都在场,让他们看看这个参训班:比所有指挥它的人竟更出色!。

一只手摸上南琥珀军装胸袋。“干什么?”

“钱包呐?”吕宁奎啮露出牙豁口笑笑,“供销社又来了‘马耳朵’,我替你跑一趟吧。”

“我身上什么时候放过钱包?老地方,拿去。”

吕宁奎跳下地堡,往十号跑去。

“他们又想吃我了”,南琥珀惬意地闭住眼:就是说,正常情绪又回来了。吕宁奎被我揍掉一颗牙,他也不向连里告状,还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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