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吃饭他坐在我左边,聊了什么已经记不清楚,在模糊的印象里只不过是一个单身女人和一个单身男人找到了共同的话题,彼此在那一瞬间都很庆幸不用再孤单下去。我们迅速进入了状态,经常聊天,约会,很快住在一起。
我们都只是独自生活在北京的平凡男女,生活是快速又毫无意义的循环,即使曾经期待过爱情会以某种姿势来临,却根本不可能分出为生存而战斗的时间来慢慢体验爱。对于我们来说,目前所能拥有的最美好的爱,不过是在清晨有另一个人跟自己手拉手挤上同一趟地铁,在傍晚有另一个人跟自己握着同一把钥匙,打开同一扇门。
我们将租来的房子称为“家”,像小动物一样轻易而单纯地互相取暖,毫无保留。爱情就是这样一件温暖又实在的小事,让彼此不再孤立无援。
其实,一直到今天我都在疑惑:爱的产生究竟有没有必要条件?
我们搬进这套小公寓的时候也是冬天。北京打破了一百一十天没有降雨的记录,终于在冬天的尾巴上微微湿润起来。
小公寓楼层不高,但卧室有一面大玻璃窗。搬进来的第一天下午,黎靖爬上窗台装窗帘。他整个人几乎贴在玻璃上,小心地挪动脚步,抬着手将窗帘挂钩一个一个卡进轨道里。我站在一旁抱起悬挂下来的窗帘布,避免他踩到后被绊倒。那一刻,我看到他的裤缝干净地直立着,有雨点隔着玻璃停在窗上,像一个又一个发光的小晶体,静默在黄昏的光线中。
那一天的雨下得并不大。
晚饭后,我们捧着水杯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虽然我们都早已没有看电视的习惯,但总觉得这样的情景才最有家的感觉。
新闻正在播今天这场小雨:“下午1时左右,北京市主城区内均下起了零星小雨,北京持续一百一十天没有降雨的记录终于结束。气象专家表示,北京气象部门的人工影响天气部门已经严阵以待,随时准备做好人工增雨的准备,希望能够抓住这次机会成功作业。
数据显示,北京自2008年10月24日以来,一直没有出现明显降水,在此期间,北京平原地区平均降水量仅为毫米,比常年显著偏少,处于自1951年以来的第二位……”
黎靖转过头问我:“你知不知道降雨量是怎么算的?”
我摇摇头。
“想不想自己量量?”他对我眨眨眼。
“难道你会量?”
他把杯子放到茶几上,沿着杯口上方画了个圈:“很简单的,先找一个罐,在里面放一个玻璃瓶,然后用一个直径20厘米的塑料碗或者纸碗——有些泡面碗就可以,在碗底中间钻个USB口那么大小的洞,把纸碗放在上面,碗底的洞正对着罐里的玻璃瓶,雨量筒就做好了。把它放在离地面高70厘米的地方接雨水,等到雨停,取回来称一称瓶子里的水量就知道了,每30克水相当于1毫米降雨量。”他双手一直比划构成量雨器的每一件容器的形状,兴奋得像在规划属于自己的房子一样。
我问:“既然碗底要挖洞把雨水漏下去,为什么还要规定直径?”
“这个问题你应该反过来问:既然要规定直径,为什么还要挖洞把雨水漏下去?”
“是啊,为什么?”
“一般的直径20厘米雨量筒,上面是漏斗,底下的量杯直径是4厘米,有刻度。现在自制量雨器必须钻个洞代替漏斗,而且一定要是圆柱型,还要求有一定的高度,不然稍微大一点的雨滴落下来会把筒里的水溅出去。明不明白?”这次,他把双手张开,做出捧住一个圆筒的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