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半秃顶的老头果然是踏着铃声进来的,嗓音沙哑,估计是一连赶了几场了。
“29题跟上届数学竞赛最后一题类型差不多,就不讲了。我们看30题……”
觉得胸口越来越闷,我的眼皮渐渐沉了下去。
梦中,感觉自己又回到了那个温暖的怀抱,静静嗅着让人心安的薄荷香。忽然眼角有点湿润:李小天,为什么我就不能不痛不痒地忘记你呢?如果只能在梦中相逢,我又是否有勇气长睡不醒?握着指节分明的双手,就此沉沉睡了去。
刺眼的镁灯光,很多模糊的说话声和走动声,我闻到浓重的消毒水味道。生命正一点点被剥蚀殆尽,连同灵魂也开始残缺。努力睁了几次眼,只感觉到窗外光线已暗去,吊瓶支架映在墙壁上影影绰绰。
身旁那个白衣少年似乎比我更加疲惫和憔悴,却是笑的:“初白,你醒了?”
我勉强咧了咧嘴角,唇很干。暮年,梦里那是你吗?可我不能自私地利用你来冲淡思念。
微凉的手背轻轻探上我的额头,仍是体贴入微:“初白,烧还没有退,就先吃点清淡的吧。”说完端起一小碗白粥,有淡淡的稻香和令人舒服的阳光味道。
我顺从地点头。口很淡,除了苦涩没有更多味道,但看着他认真的神情,心底泛过不忍,还是硬着头皮吃光了所有的粥。
他略微迟疑:“还念着他吗?”
我笑着摇摇头:“都什么时候了,我怎么还会有那种闲工夫?”想念又能怎样?同漫长的生命相比,所谓的心动不过是转瞬即逝的流星,过去了根本什么都留不下——暮年,有些事情你比我更清楚。
他轻轻“嗯”了声,又陷入尴尬的沉寂。
苏暮年忽而想起什么:“对了,初白,要不要通知你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