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也没有怎么察觉自己手上的动作,几乎所有的知觉都在嘴唇那里,它们被纠缠、厮磨,始终不放过,哪儿哪儿都是他的气息。我耳鸣得厉害,仿佛又回到月余前的那夜晚,一个念头逐渐自昏茫之中显山露水,那是我自主地,选择性剥离出意识的片段。
在它给自己清晰地定了影之前,我模糊地尖叫一声,使吃奶的力气挣开齐享——这么说不确切,是齐享先松开我。
我们互相看着,彼此压低声音,咻咻地喘气。
我现在明白了为什么我一看见他,潜意识里就羞愧得要命,就想躲,就张口结舌,就被害妄想症发作。
因为,上一次是我主动的。
那夜齐享赶过来的时候我已经人事不省,他把我扶到外面,我醉眼迷离地和他挣。
“够了没有,够了我就送你回学校。”
“…&……%*%¥”
他凑近了才听清楚,我说,够你个头。
我当时的状态,是随时有可能吐在他身上,劝也没用,于是他暂且放手,随便我自己跌撞着往前,但只要离车道近一点,他就把我给拖回来。
就这么的,我在他身边大约一米的范围内来回打转,转眼看他点一支烟,二话没说就伸手从他指间拿过去。
我至今感谢齐享那时没说好女孩不抽烟这种废话来折磨我,他只是重新抖出一支来点燃。我被呛得咳起来,他也就象征性地拍一拍我的背。我气流渐渐平顺,仰起脸,嘴唇对他吐一缕烟。
他看着我,拧眉笑一笑。
老实说,彼时在酒精和绝望的困厄之下,我大致知道自己是不是成心的,女性,最纯真的女性,她也会明了,哪些动作是危险的,是有可能让道德在你身后踹上一脚,把你踹出好女孩队伍的。
但是我那会儿,就是克制不住。我描述过的那只鸽子眼在心里不停转动,难受得要命。是个不讨厌的男人就可以。
齐享低头注视我,大概在想,这个女孩子,她执著地要坏一坏,她这是坏给谁看?电话都打串了,该在的不在场,她白坏了。
但也许因为我年轻,长得不难看,他还是配合了。
……
我还能说什么呢。酒醒了就指责别人趁人之危,当受害者当然比较容易。我都不知道该先给自己还是齐享一个耳光。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我刚才挣扎的时候把一小撮头发都扭断在他指间了。
齐享后来告诉我,之前他还试图跟我好好交流一下,如果我不反感他,能不能试着好好相处?他想说,其实他挺喜欢我,从第一次见就印象不错。
就是看到这撮头发他才想,算了吧,她都这样了,自己弄得像个强奸犯,有什么意思。
5
第二天是周日,我到中午才起床,真不想落下懒惰的话柄,但我接近凌晨才睡着。
我面如锅底地下楼,在餐桌前坐下来,又觉得自己这样颇为不像话,站起来到厨房帮曾伯母端菜,迎面撞上齐享。我们彼此没看见一样绕过去,他把一盘糖醋鱼端上桌。
厨房餐台旁边,曾伯母正打掉曾妹妹试图偷食的手:“小爪子拿开。”
“哇。”我凑趣说,“很丰盛嘛。”
“今天下午小齐就要搬走,给他饯行。”
我反应过来,松口气的同时,有种当事人的不自然:“蛮突然的。”
曾妹妹到底得手,舔指头,一边对我耸耸肩,意思是谁让你那么惹他,活该。
席间曾叔叔举杯对齐享道:“小齐,你说公事,那我就不挽留了,六个字,好好干,常来玩。”
曾妹妹鼓掌:“好,好,我爸真是民间诗人,押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