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我们谈到的中国人顽固性的例子，都是与外国人有关的，因为这些现象最容易引起我们的注意，与我们有最实际的利害关系。然而，我们的观察越是深入到中国人的相互头系中去，他们的真正气质通过这种关系显现出来，我们就越是感到“表里不一”这一深刻的中国词语所反映的现象，的确相当普遍。中国仆人对中国主人也像对外国主人一样顺从殷勤，但是他们就是想不到，仆人是不能独行其事的，因而，他们的主人确实没有一刻期望仆人们会唯命是从，外国雇主要求雇员严格按照其吩咐办事，会因为雇员不服从命令而对他们中的一些人怀有长期的敌对情绪。笔者的一位朋友有一大帮仆人，他们集极端忠诚与极端执拗为一体———这样使他们成为既不可缺少、又令人讨厌的人———这位朋友谈到这种“男仆”时，说他时常处理犹豫不决的状态，不知道是该杀了他，还是该提高他的工资!这真是恰如其分地表现了所有雇用这种仆人的主人，经常处于的一种进退两难的境地。中国主人完全清楚，他的命令会以各种方式被置之不理，但是他会预先采取措施，阻止这种不可避免的结果，就如同一个人留下一些储蓄准备还债，或者在机械的制造上为减少摩擦留有一些空隙。

同样，或多或少地无视命令的现象，在中国各级官员的相互关系中，直到最高阶层，都普遍存在，导致违反指示的动因有这样几种，例如个人的懒惰，迫于朋友的情面，最有效的是金钱的魔力。一位地方官住地，水咸，就命令仆人用水车到几公里以外的河里取水。仆人没有完全照办，只是到他知道有甜水的村子取水，满足了官员的需求，节省了三分之二的路程，又令各方面十分满意。即使位官员某种程度上确实了解到，仆人没有服从他的命令，但是只要水一直是甜的，他大概就不会作声。在中国“捉住老鼠，就是好猫”。成功就是一切。中国人天生害怕得罪人，避免惹乱子，尽管有五百人知道内情，怕惹乱子的本能也使他们不去报告这违背命令的不端行为。那是一个典型的中国仆人所办的事，让他把蓄水池里的水，倒进容器里，保存起来，以备将来使用，后来却发现，他已把水全部倒进了井里!这样，他设法保留了遵从的外表，但在实际效果上，却适得其反。雷尼(Rennie)博士提及一个在厦门的官员，把皇室布告分为两部分，把后半部分放到前边，这样就很费解。在外事中，这类手段很常见，中国官员几乎不想使外国人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