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想了解这种规避策略是如何与法律制裁相冲突,并不是件难事。行政官判处罪犯戴两个月的木枷,只有到晚上才能取下。但是只要“在最能发挥效益的地方”花上几个钱,命令也就仅执行到这种程度,即只在行政官出入衙门时,犯入才装模作样的戴上木枷。其它时间,全都可以解除这个令人厌恶的负担。那么,行政官是不是并不知道,贿赂将使得判决无效,他是否应该及时返回,以便抓住违背命令的明显证据呢?事实上绝非如此,行政官本人就是一个中国人,他明白判决一旦作出,就不会得到重视。正因为他心里明白这一点,就把刑期拉长一倍。正如外国人的不断观察所证实的,这只是各部门官员之间错综复杂关系的一个例子。上级指示下属说,要晓得该采取某一步骤了。下属尊敬地报告说,已经采取了。事实上,这期间什么步骤也没采取,在许多情况下,事情到此结束。但是如果有一个部门不断地施加压力,命令又紧急,下属就会把这种压力转嫁给更下一级的官员,并把责备也转嫁过去,直到这种压力耗尽为止,随后,一切又恢复到从前的样子。这就是所谓的“改革”,人们时常看以这类大规模的“改革”活动,例如抽疯式地一阵阵地限制买卖鸦片和种植鸦片,其改革结果是众所周知的。
无疑,对某些人来说,中国人似乎是最“固执”的民族了,我们用“柔顺的”这样一个形容词,修饰概括中国人特性“顽固性”一词,是特别不恰当的。不过,我们必须重申这个信念:中国人远远不是最固执的民族,事实上,他们远不如盎格鲁一撒克逊人固执。我们说中国人“柔顺”,是因为他们在像骡马一样“坚硬”的性格中,还混合着一种屈从的能力,而这种能力正是盎格鲁一撒克逊人时常缺乏的。
中国人会通情达理、不失风度地接受别人的指责,没有比这更好的例子能够说明中国人“柔顺的”天性。而盎格鲁一撒克逊民族已失去这门艺术,或者,就从来没有发现这门艺术。但是中国人却能耐心地全神贯注地,甚而诚心诚意地听你指出他的不足之处,高兴地表示赞成,进而说:“是我错了,是我错了。”或许,他甚至会感谢你善良地对待他这样一个卑微的人,并保证,你指出的那些缺点,他将立即、彻底、永久地改正。你非常清楚,这些动听的保证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而已,然而,尽管这些保证是空泛性的,不会使他们的缺点从本质上得到改正,却不能不使你的怒气平息下来,而这,如果你注意的话,正是他们做保证时所期望达到的目的。
有人把中国人比为竹子,很少有比这更一针见血的比拟了。竹子典雅,哪儿都可以用,柔顺,而又空洞。东风吹来,它向西弯曲,西风吹来,它又向东弯曲。没风的时候,它就一点不弯。竹子是草本植物。然而草容易打成结,竹子却尽管柔顺,也很难打成结。人的头发是再柔顺不过了,它能够拉长,可是一旦失去拉力,就立即缩回去了。头发单凭自己的重量,可以倒向任何方向。许多人头上都有那么一片头发,长得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一般不能做任何梳整。俗话说,这片头发像“牛舔过似的”,因为不能控制,所以其它头发,不管多少,都得依这簇头发的方向梳整。如果把我们居住的这个星球看作是一个头,把各个民族看成是头发,那么,中国民族就是古老的牛舔过的那一块,能够梳理,修剪,还可能刮掉,但是长出的头发仍和以前的一样,总的方向不可能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