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塔说,看吧,这就是你以为的火球,其实它们,不过是性子急躁的花朵而已,不过是挣脱了枝叶的束缚迫不及待奔向阳光而已。下次,你若再次梦见它们,要记得向它们致敬呢。
他把画放在我手里说,送给你,姑娘。真羡慕你有这么美丽的梦。
我以为,这不过是他的安慰而已。类似的安慰,我已经从医生那里听到太多。但是那晚,在旅社散发着肥皂气味的床单上,我真的梦见,一朵朵的向日葵,在阳光里旋舞,飞翔。
我丝毫不觉惶恐,我微笑着,目送它们在眼前一点点消失,慢慢睡去。
5
我将画带了回去,挂在床头。在周大叔出现前,这幅画,不过是关于老街那个蔷薇院子里的一个美好回忆而已。
周大叔是父亲的朋友,开着一家画廊,他送来一幅向日葵,作为我的升学礼物。我摘下床头木塔画给我的向日葵,问周大叔,你觉得哪个画得好?
周大叔的表情,仿佛一个沙漠里的旅人,历尽千辛万苦,终于抵达绿洲一般。他一下子抱住画,问,这是哪来的哪来的?
天才!活着的雷诺阿,前途不可限量。奇才!这就是周大叔对木塔的赞叹。周大叔还说,这样难得的天才,不应该埋没在旧房子里!你带我去找他!
我预感不会很顺利。
果然,木塔闭门不见。他说,我的画,只是用来抚慰心灵,不出售的。
但周大叔铁了心,他找了旅社住下来,每天到蔷薇丛下,对木塔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最终,他说,我不用钱买你的画,你给我画两幅就行,一幅向日葵,一幅蔷薇,我给福利院买一组滑滑梯,如何?
木塔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