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同意这样一种说法:“《明朗的天》是一个勉强又真诚适应于时代政治需求的短命产物。”
仿佛,在历史的长河中,已经有多少事实被反反复复地证明了——新的并不一定都是完全美好的!
曹禺老师在写过《明朗的天》以后,特别是受到一些好评以后,他不止一次动了继续执笔创作的念头,但过了相当一段时间,还是一个剧本都没有写出来。他当时订了一个最为保守的创作计划——一年只写一个戏,最终也没有能够完成。
与此同时,曹禺老师对于一下子兼职活动过多的灾难,也是既很不能适应,又很能适应的。从参加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全国政治协商会议开始,到中国作家协会、中国文艺工作者联合会,以及各种各样学会、协会都要挂上一个负责人的头衔。记得,他还是与他毫无关系的“中国蒙古友好协会”的会长。……于是,有时从早到晚忙碌一天下来连会都开不全,也开不完。另外,还有会见、宴请、看戏、座谈、合影、签名、送往、迎来,等等,有时一天可以跑上几次机场迎送外宾。正如有人形容的那样——曹禺老师在外边是和颜悦色,忙于应酬;回家以后又要痛骂自己过于听话,任人摆布。似乎有些事情不能不做,不敢不做,也不愿不做,久而久之,就变成了习惯做那些本来不必去做、不应去做的事情。无疑,对于专业作家来说,这也是一场无法逃脱的灾难,一个可以致命的伤痛。
曹禺老师在写完《明朗的天》以后,他曾经发誓要继续写下去,写出更多、更好的剧本来。
然而,要写什么呢?
曹禺老师生活在北京,熟悉北京,热爱北京,他就下决心要写北京,写这个新中国的首都,写这个全世界人们的目光都关注着的地方。为此,他迈开双腿行走起来。首先,是重访了自己的母校——清华大学,那里美丽的校园,古老的图书馆,崭新的教学大楼、宿舍大楼,以及那许许多多充满朝气、奋发向上的“小师弟”和“小师妹”们,这些都使他激动万分,感慨万分。其次,是邀请朋友一起“逛北京城”,要好好看一看既熟悉又陌生的北京。他去了当时已经远近闻名的龙须沟,那里是老舍曾经写过的地方,北京人艺也专门在舞台上演过的地方。如今,脏臭难忍、破烂不堪的龙须沟、大杂院和垃圾堆都不见了,代之为宽广的沥青大马路,和一片片新的居民住房,以及优美安静的陶然亭公园,雄伟壮丽的北京体育馆。再次,他还参观了劳动改造罪犯的清河农场。那里更是让他眼前一亮,不可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