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9节

父之罪 作者:(美)布洛克


他用指头开始敲起桌面。“说正经的?好吧。他可能是双性恋,你知道。这你也不是没听过吧,都什么时代了。每个人都赶这时髦,就我所知。异性恋想试试跟同性上床合不合口味,同性恋想实验看看跟异性做爱的滋味。”他夸张地打个呵欠。“我恐怕我只是个没药可救的保守派。一个性别对我来说已经够复杂了,两个都来我可招架不住。”

“还有别的解释没?”

“没有。如果我认识他的话就好办了,马修。不过他对我来说,只是一张漂亮脸孔。”

“有谁认识他?”

“谁又真的认识谁了?要说有点认识的,应该是带他上床的人了。”

“谁带他上过床?”

“我又不是计分员,亲爱的。再说最近几个月这儿又换了不少新面孔。老顾客有不少都另辟战场,找更嫩的草去了。我们这阵子来了不少流里流气的阿飞,一个个皮衣皮裤。”说起这个他眉头就皱起来,可是一想到皱眉容易起皱纹,他的脸又回复原状。“这群苍蝇真叫人不敢恭维,赶都赶不走。飞车党的那些人,不是虐待狂就是被虐狂。我可不希望有人死在酒吧里,你知道,尤其是我自己。”

“怎么不想个办法呢?”

“老实跟你说吧,他们吓得我屁都不敢放一个。”

我喝完波本。“有个简单的办法可以解决你的问题。”

“愿闻其详。”

“到第六分局找艾迪?凯勒副队长谈谈。告诉他你的问题,请他来这儿突检几次。”

“开什么玩笑。”

“你可以考虑一下。塞点钱给凯勒,他会安排几次临检,叫你的飞车朋友吃不了兜着走。你什么罪名都不会有,卖酒执照也不会吊销。飞车党跟一般人一样,也受不了警察一再骚扰,他们会找别的地方去闹。当然你的生意头几个礼拜难免会受到影响。”

“反正已经受到影响了。那帮小骚货只喝啤酒,而且不给小费。”

“那你就没什么好损失了。只要再过个把月,你的顾客群又会合你的意了。”

“你可真够毒的,马修。我看也许还真行得通。”

“应该可以。而且不必太佩服我,这已经是行之有年。”

“你说五十块够吗?”

“应该够。差不多是我以前在警方时的价码,不过最近什么都涨,红包也一样。如果凯勒想要更多,他会让你知道。”

“这我相信。呃,倒也不是我从没付钱给纽约的人民保姆。他们每个礼拜五都固定来收钱。圣诞节我得花多少,说出来你一定不信。”

“我信。”

“不过我给钱一向也只是为了生意能做下去,我可不知道还能请他们助我一臂之力呢。”

“警察也得多开几道门来做生意啊。”

“有道理。我大概会试一试。来,我请你一杯,谢谢你的锦囊妙计。”

他把我的酒杯里倒了满满一杯。我举起杯子,从杯口上方看着他。“还有件事你可以帮我忙。”我说。

“哦?”

“帮我打听一些理查德?范德普尔的事情。我知道你不愿意讲名字,这我完全了解。不过看看你能不能问出他是什么样的人,我会很感激。”

“不要寄望太高。”

“我不会。”

他用手指梳理他美丽的金发,“你真的在乎他是什么样的人吗,马修?”

“是的,”我说,“显然我在乎。”

也许是因为造访了太多有名无实的同性恋酒吧,我不确定,总之去搭地铁的路上,我停在公共电话亭旁边,从记事本里翻出一个号码。我投个铜板拨了号。她喂一声后,我说:“伊莱恩吗?马修?斯卡德。”

“哦,嗨,马修。你还好吗?”

“马马虎虎。现在去你那儿方便吗?”

“欢迎。给我半个钟头行吗?我正要淋浴。”

“没问题。”

我叫了咖啡和小面包,一边看《邮报》。新任市长指派副市长,老出问题。他的调查团发现,他提名的一个个理想人选,都逃不了贪污嫌疑。有个很明显的解决办法他迟早总会想到:他得解散调查团。

昨天的报纸出刊后,又有几个市民互相残杀。两名值完勤的巡逻警察,在伍德赛区一家酒吧喝了几杯酒后,拔出警枪决斗,结果一死一重伤。一男一女因为虐待儿童,服刑九十天后出狱,他们上诉要求拿回孩子的监护权,结果竟然胜诉——孩子在养父母家已经住了三年半之久。一名少年的裸体躯干,在东五街一栋出租公寓的屋顶被人发现。有人在他胸上刻了个X,我们可以假设是截掉他四肢的那人干的。

我把报纸留在桌上,叫辆出租车。

她住在第一和第二大道之间的五十一街上,是栋挺好的建筑。门房确定她在等我之后,朝电梯点点头,示意我上去。她就等在门口,穿条低腰的宝蓝色紧身裤,套件柠檬青衬衫。她戴了副金色圆圈耳环,身上散发出一股浓烈的麝香味。

她把门关上后闩好,我把外套披在一张现代感十足的塑料椅上。她投进我怀里,张嘴吻我,娇小的身躯揉了上来。“嗯……”她说,“好棒。”

“你看起来不错,伊莱恩。”

“让我仔细瞧瞧你。你也不坏啊,粗犷、饱经风霜,有你独特的魅力。这一向怎么样?”

“很好啊。”

“一直很忙?”

“嗯。”

她的音响上放了一叠室内乐。最后一张唱片才刚放完。我坐在沙发上,看着她走到唱机,把那叠唱片全部翻面。我暗自纳闷,不知道她臀部一扭一扭是为了给我养眼,还是她天性如此。这疑问已经跟了我好久。

我喜欢这个使用大量原色的房间。纯白的长毛地毯盖住整个地板,光秃秃的现代家具实际上比它们的外表舒服,墙上几幅抽象油画。要我住这种房间我可不干,不过偶尔过来坐坐倒是不错。

“饮料?”

“现在还不要。”

她坐在我对面的沙发上,谈到她读过的书和看过的电影。她聊天很有一套,我想这也是干她这行得会的技巧。

我们吻了又吻,然后我开始抚摸她的乳房,一手放在她圆滚滚的臀上。她像性感小猫一样发出咪呜咪呜的声音。

“上床吧,马修?”

“当然。”

卧室很小,颜色比较暗。她打开一盏小巧的彩色玻璃灯,然后啪一声关掉大灯。我们脱下衣服,一起躺在特大号的床上。

她温热、年轻、主动,柔软的皮肤散出阵阵香气,肌肉紧缩富有弹性。她的手和嘴动作灵活,但没有达到预期效果,几分钟后我从她身上爬开,轻抚她的肩膀。

“放轻松些,小宝贝。”

“不行,今天不行。”我说。

“我该做些什么特别动作吗?”

我摇摇头。

“喝太多了?”

不是。我脑里想的事情太多放不开。“也许。”我说。

“这种事难免。”

“也许是时间不对。”

她笑起来,“对,你也有你的月经。”

“应该是。”

我们穿上衣服。我从皮夹抽出三张十块,放在梳妆台上。跟往常一样,她假装没有看到。

“现在要来一杯吗?”

“唉,好吧。波本,如果你有的话。”

她没有。她有苏格兰威士忌,我只好退而求其次。她为自己倒了杯牛奶,我们一起坐沙发上,默默听着音乐。我觉得非常放松,就跟做完爱一样。

“这阵子在工作吗,马修?”

“嗯。”

“呃,人人都得工作。”

“嗯。”

她从烟盒抽出一根烟点上。“你有心事,”她说,“问题就出在这里。”

“也许吧。”

“绝对没错。想谈谈吗?”

“不是很想。”

“好吧。”

电话铃响了,她到卧室去接。她回来时,我问她有没有跟男人同居过。

“你是说跟皮条客?从来没有,以后也不可能。”

“我是说跟男朋友。”

“从来没有。我们这行交的男友说起来很好笑,他们到头来一定会变成皮条客。”

“真的吗?”

“不骗你。我认识好多女孩。‘噢,他不是皮条客,他是我男朋友。’结果搞半天他好像永远在失业,在找工作,好像求职是他的终身职业,而她得负担所有的生计。不过他可不是皮条客,只是男朋友。她们自欺欺人的工夫都很到家,那些女孩。这我做不来,所以我连试都不试。”

“你看得很清楚。”

“我可养不起男友。忙着存钱养老。”

“房地产,对不对?”

“嗯。皇后区的公寓房子。别人要玩股票是他们的事,我要的是我能摸得到、看得到的东西。”

“你会当房东?真好玩。”

“噢,我从来不见房客什么的。有家经纪公司帮我打点。”

我在想会不会是鲍登房产经纪,但我没问。她问我还想不想上床试试。我说不想。

“不是要赶你走,不过有个朋友四十分钟内要过来。”

“没问题。”

“再来杯酒吧。”

“不用,我该上路了。”她陪我定到门口,帮我拿着外套。我吻她一下。

“下回别又是隔好久才来。”

“保重了,伊莱恩。”

“嗯,我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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