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现代历史动荡不安。1870年的普法战争以法国的失败和拿破仑三世统治的瓦解告终,随后出现了昙花一现的极左派巴黎公社,巴黎公社在1871年3月和5月占领了巴黎。公社社员焚烧了市政厅、杜勒丽宫和其他的政府大楼。而后社员在巴黎蒙马特高地经历了最后的抵抗,在与国家军队的交火中,20 000多名起义者被杀,38 000人被捕。
卡蒙多家族在动乱期间逃到了伦敦,但很快又回到了巴黎,谈成了一笔德国索要的普法战争赔款的贷款。
亚伯拉罕的儿子伊萨卡是典型的善于处世的巴黎人,他好像是刚从奥芬巴赫的歌剧中走出来,带着草帽,翘着八字胡,扁着下巴,尖衣领,钮孔上别着玫瑰花,带着金表链。他一生未婚,但却被歌剧院的舞蹈家、歌唱演员和中上流社会的女子包围着。在1875年开放的巴黎歌剧院,外观犹如巨大的镀金墨水池,很快成为他经常光顾的地方。事实上他最大的野心就是成为作曲家。他的叔叔尼斯姆和父亲亚伯拉罕于19世纪80年代末去世后,伊萨卡就把他的股份从家族银行中结清了,专注地献身于他的艺术追求和寻花问柳之中。
伊萨卡是巴黎最早、最忠实的瓦格纳迷,尽管瓦格纳在1870年普法战争后很少在巴黎演出。1876年,瓦格纳在贝罗斯的歌剧院首演,伊萨卡在《葛佩利亚和 拉克姆》的作曲家德里贝的陪同下,前去朝圣拜访。6年后,他再次回去听瓦格纳的音乐剧《帕希福尔》。尽管他对极端反犹分子瓦格纳很崇拜,伊萨卡自己的作品却和德里贝沙龙音乐很近似,充满了令人腻味的和声和温柔的旋律。伊萨卡写的歌剧《小丑》最终于1906年4月24日自己出资在一个私人剧院中首演。批评家对歌剧进行了一番比较客气、含糊其辞的评论,而伊萨卡圈子中的女性对此剧却大加赞扬,特别是格福勒伯爵夫人,她是普鲁斯特作品中盖尔贝特伯爵夫人的原型。伊丽莎白 · 格雷菲勒曾这样写信给这位作曲家:
我谨向您因您的作品《小丑》给我带来的艺术享受表示感谢。我发现它充满了真诚、真理,展现出生命和运动——很大胆、很真实。正因为如此,它就非常令人感动。我觉得好像在第二部分应该去除一些……乌拉蒂莫大公爵夫人昨天晚上又对我说起《小丑》,她在聆听您的作品时非常快乐,希望再次向您表示祝贺。
作为一名音乐爱好者,伊萨卡为蒙黛尼大街上修建的香榭丽剧院捐赠了很大一笔钱,剧院在1913年伊萨卡死后两年落成。剧院最近重新恢复,仍上演音乐会和歌剧,斯特拉文斯基的《春之潮》曾在这里首演,首演引发了激烈争议,引起巴黎式的轰动效应,并将作曲家和舞台监督迪亚吉拉夫神圣化了。
但是伊萨卡最持久的遗产(甚至是在他的名字几乎被遗忘之后),就是他的艺术收藏品。他在日本绘画最盛行的时候购买了四百多幅作品,在印象派画家作品最早崭露头角而公众还未接受之前,开始收集印象派作品。他拥有德加30幅油画和素描,以及莫奈、西西里、皮萨罗和雷诺阿的重要作品,并且还收藏有后印象主义画家凡高、图鲁兹-劳特累克和马蒂斯的作品。1897年,伊萨卡和另外的犹太艺术赞助人爱德蒙 · 德 · 罗恩柴尔德,联合包括格福勒伯爵和罗兰 · 波拿巴特在内的贵族,成立了卢浮宫友人协会。伊萨卡终身都在为卢浮宫捐赠大量作品,在他死后,他为该国家博物馆留下了60多幅印象派绘画的主要作品。
在一开始,博物馆对是否接受他的赠画犹豫不决,因为印象派的绝对优势还远远没有被确定。此外,卢浮宫还有一条规定,禁止陈列死亡时间没有超过十年的画家的作品。(比如德加是在1917年去世的。)但是这些收藏品明显非常精美,所以博物馆经过一番犹豫后接受了,并在几年后展出。今天伊萨卡收藏的绘画还悬挂在奥塞博物馆,不再是个人的收藏品,他的其他收藏分散在卢浮宫和基美国家东方艺术馆。伊萨卡喜爱歌剧,因此他对德加所画的舞蹈者情有独钟就不足为怪了。
伊萨卡的侄子莫瓦斯修建了卡蒙多博物馆。他以会享受生活而闻名,喜欢美酒佳肴、好马和漂亮的女人。他和爱琳 · 卡昂 · 达维尔结婚。他妻子在孩提时代就给雷诺阿做过模特,其父是巴黎最大的银行家之一,最早是在特里埃斯特,后来被教皇加封为贵族。莫瓦斯是家族的掌门人,他意识到他有责任让家族延续香火,所以当他看到爱琳生下儿子尼斯姆和女儿贝亚特里斯时,他非常满意。在履行了家族责任后,爱琳很快和掌管赛马训练场的意大利人桑皮埃尔伯爵坠入爱河。1897年她和莫瓦斯正式分居,和意大利伯爵公开同居。在1902年初,她和莫瓦斯合法离婚。离婚在此二十年前才被合法化,在当时仍然被看做是丑闻。第二年,爱琳终于嫁给了她的伯爵。
莫瓦斯很难接受离婚这一事实。他从社交圈子中退了出来,全身心地关注起子女和他18世纪艺术和家具收藏品来。同时他也退出了商界,把财产用于保险的政府股票和债券上。这样一来,他完全不像世世代代不断积累财富和权力的罗斯希尔德家族成员。
伊萨卡和莫瓦斯在老一代银行家死后,可能觉得能自由地沉浸在更适合他们的享乐中是件好事。莫瓦斯和孩子们一同旅行,游历最时尚的旅游胜地,或是在以女儿的名字命名的乡村住所中打猎。除此以外,他能想到的就是下一次巴黎或伦敦的18世纪收藏品的大拍卖会,此外他什么也不管。 可能正如他的传记所暗示的,他的收藏最早是一种策略,帮助他融入周围的贵族基督教社会。而自从龚古尔兄弟(当时著名的小说家和日记家爱德蒙 · 龚古尔和于勒 · 龚古尔)和皇后欧仁妮热衷于这一时代的收藏品以来,18世纪的藏品就变得时尚起来。莫瓦斯原本是策略的行为很快发展成为个人的嗜好。
今天在传统艺术交易的市场上,巴黎没有纽约和伦敦重要,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法国法律规定,国家有权优先收购出口的绘画、雕塑和家具。只要认为是孤品,就可以不发出口许可证,这显然打击了国际收藏家的热情。在20世纪初,巴黎仍然是这类艺术品交易的中心,莫瓦斯不仅参加了拍卖会,而且得到了当时最大的古董交易商雅克和阿诺德 · 塞利格曼很好的服务,雅克和阿诺在巴黎和纽约都拥有画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