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帆一愣，张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好。

梁均转头看他：“你心里是不是有很多问号？”

罗帆点点头：“可不会勉强你说，你想告诉我的时候，自然会说。”

“很失望吧？”

“对你？”罗帆反问，“虽然先前不知道你这么情绪化，但不觉得失望，反而觉得这样的你更可爱。”

“不，我是说，对我家，和我爸。”

罗帆目视前方，灵活的闪避迎面而来开着远光灯的货车，重重的吐一口气：“梁均，我不是那种人。”

梁均顿时泪盈于睫：“去我家吧。我有话和你说。”

她话尾浓浓的颤音让罗帆听得心酸。

09 不要以为胜利的背后只有欢愉

三日后开庭。

梁均思谋良久，决定要尽可能的斗志昂扬。她甚至拉着罗帆为这次出庭特意买了一身简洁又庄重的套装。

在落地穿衣镜前，她自顾许久，又转身问罗帆道：“怎么样？”

“像极女斗士。”看到她不满足的脸色，他又添一句：“而且是百战百胜绝不会失败的那种。”

梁均笑了，鼓起精神带着助理将所有资料一再审阅，不厌其烦的对细节进行推敲。

这几天恐怕都得夜宿办公室了。

离梁均越近，就越容易发现她硬壳之下的脆弱，她的坚忍不拔有时候是因为无路可逃，和轻扬、苏眉不同，她们随时都可能找到避难所，可以柳眉倒竖红颜一怒甩手不做职业女性，良好的家境或际遇给她们适时逃离的后路，而梁均呢，却只能往前走，甚至还要背负着老父，和她心里的包袱，久而久之，她都开始忘了自己是血肉之躯了吧？

那天晚上，罗帆搂着她因抽泣而微颤的身躯，心有戚戚焉。如果是在别处看到这个故事，他或许会轻描淡写甚至不屑的：哦，不幸处处有，这算什么呢？

可面对溃堤的梁均，他却没办法轻松起来，因为这个是梁均啊，从来都英勇顽强的女战士梁均啊。

他习惯了轻扬伤春悲秋的小情绪，习惯了小资、习惯了优雅、习惯了娇嗔等等形容平常女孩的词汇，而面对着不爱红装爱武装、仿佛面对金戈铁马都可以一夫当关的梁均，他只觉得手足无措，想安慰，却又找不到合适的词汇，不像从前面对轻扬是丈二摸不着脑袋，这次，他因为理解，才更替她伤悲。

他只能搂着她，陪她睁眼到天亮。

开庭的时候，轻扬陪着苏眉出席，他们和傅荣夫妻并肩而坐，被告席上的阿JUNE显得苍白憔悴。傅荣一直在低声啜泣，看向儿子的眼神比起JUNE的更显无助，苏眉握住她的手，微微用力制止她的颤抖。

罪名是蓄意伤人罪。

梁均很厉害，原本早已鸟兽散的那群JUNE的狐朋狗友，都被她的三寸不烂之舌拉来作证，她又找人修复了毁损的现场录影带，对方先挑衅的事实逐渐抽丝剥茧水落石出。

可雷大状绝非浪得虚名，几次辩论下来死死咬住JUNE出手过重造成原告不可逆转的伤害，医疗报告一摞摞陈列在堂，轻扬在旁都暗捏一把冷汗。

“因为原告先予以挑衅，所以被告的蓄意伤人就无罪了么？”雷大状面露威严沉着的微笑，缓缓的扫视法庭，目光最后定格在面无表情的梁均身上。

这个小丫头，一不留神，原来长这么大了，他心想，可抿紧上扬的唇角还是如同往日一般倔强。

梁均看着他颇为自得的模样，心里暗自冷笑，从助理手中接过一叠报告，起立朗声说道：“假使我当事人果真是蓄意伤人，那么无论是否由原告挑衅，都罪不容辞。但如果是正当防卫，那又该如何？”

众人哗然。连雷大状镇静的脸上都闪过一丝失策的懊悔。

这几天梁均在办公室好好研究了雷大状几年来办过的案子，早就熟知他严守阵地一丝不苟的作风，所以出奇制胜，特意带了JUNE去验伤，果然不负她的苦心孤诣，一份报告就让为她重出重围杀出一片血路。

堂下的苏眉见这招收效，心宽了一大半，连日不展的眉头也微微松开。傅荣更是被这一招震住了精神，只知道目瞪口呆的望着梁均，连抽泣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