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十一点钟的时候,我把车子放好,绕到霍巴特阿姆斯前门来。大玻璃门在十点钟就上锁了,我只好掏出我的钥匙。在光秃秃的方形大厅里,一个男人把一张绿版的晚报放到一盆棕榈旁边,又把烟头掐灭在花盆里。他站起来,对我挥了挥帽子,说道:“老板想跟你谈谈。你可让哥们儿等了好一会儿啦,伙计。”
我停住脚观赏着他的塌鼻子和一只像肉饼似的耳朵。
“什么事?”
“你就别管什么事了,只要你别惹麻烦,就什么事也没有。”他的手向没有系扣的上衣扣眼儿那儿摸过去。
“我身上可有警察味儿,”我说,“我已经累得不能讲话,累得不想吃东西,累得连脑子都不能动了。但是,如果你认为我还不至于累到连埃迪·马尔斯的命令都不能服从的话——那就趁我还没把你那只好耳朵打掉之前先把你的家伙亮出来吧。”
“扯μ。你没带着枪。”他死死地盯着我,一对黑色的钢丝般的眉毛锁在一起,嘴角也耷拉下来。
“那会儿没带,没准这会儿带上了,”我对他说,“我倒也不是老那样赤手空è的。”
他挥了挥左手。“那好吧,你赢了。他没让我动家伙。他马上就会给你来个信儿的。”
“现在可不是时候。”我说。当他从我身旁走过向大门走去时,我慢慢转过身去。他打开门头也没回就出去了,我对自己的傻劲儿感到好笑。我朝着电梯走去,上楼回到了我的房间。我把卡门的小手枪从口袋里掏出来,冲它笑了笑。然后我仔细擦拭了一遍,上了油,把它包在一块法兰绒布里锁了起来。我给自己倒了一±酒,喝着喝着电话铃就响了。我在放电话的桌边坐下来。
“听说你今天晚上露了一手儿啊。”埃迪·马尔斯的声音说。
“放肆、傲慢、顽固,浑身还长满了刺儿。我能为你出点儿什么力?”
“警察们到那地方去了——你知道那儿是哪儿。你没把我拉扯进去,是吧?”
“我何苦要替你藏着掖着?”
“当兵的,我可是个以善还善、以恶报恶的人哪。”
“仔细听听,我的牙齿都在打战啦。”
他干笑了一声。“你没说我?——真没有说我?”
“没说。可我自己也他妈不清楚为什么没说你的事。我想就算没你这件事也够复杂的了。”
“多谢啦,当兵的。谁把他干掉的?”
“明天看报吧——可能会见报的。”
“我现在就想知道。”
“你想的事都达到了吧?”
“没有。这就是你的回答吗,当兵的?”
“一个你从来没听说过的人把他干掉的。就说到这儿吧。”
“如果你说的是实话,早晚有一天我会还你的人情的。”
“挂上吧,让我睡一会儿觉。”
他又笑了。“你正在找鲁斯蒂·里甘,是吧?”
“不少人看来都这么认为,可惜我没在找他。”
“如果你想找,我可以给你出点儿主意。方便的话到海滨来找我吧,什么时候都行,我很高兴能见到你。”
“没准儿吧。”
“那么再见喽。”电话“咔嚓”一声挂断了。我以巨大的耐心克制着自己,手攥着话筒坐在那里。然后我拨了斯特恩伍德家的号码,听见对面铃声响了四五次,接着管家那殷勤的声音答了话:“这里是斯特恩伍德将军公馆。”
“我是马洛。记得我吗?我是一百年前见过你呢,还是昨天刚见过?”
“当然,马洛先生。我当然记得。”
“里甘太太在家吗?”
“我想她是在的。你要不要——”
我突然改变了主意,打断了他的话头:“不必了,你给她传个话儿。告诉她,照片在我手里,全部照片。一切都没问题了。”
“好……好的……”声音似乎有点儿发颤。“您得到了那些照片,全部照片——一切都没问题了……好,先生。我应该说——非常感谢您,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