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英国国内维多利亚早期的人士一样,广州大班的继承人念念不忘社会等级观念。当时英国社会正在开始热衷于社会阶层的时期。摄政时期英国史上的摄政时期是1811到1820年的时期。 译注社交界较为宽松的气氛 广州和澳门的英国人亦步亦趋地加以仿效 已经让位于对绅士派头的自觉追求。英国政治家的个性有了变化:罗伯特·皮尔爵士的文雅可敬,取代了辉格党人放荡不羁的贵族做派(梅尔本总145是习惯使用那些让所有听众都反感的语言)。到过英国的游客时常惊异地发现,英国的“等级体制如同东方的种姓制度一样绝对 令人难堪、闭塞而且不健康”。12萨克雷、狄更斯、特洛罗普和瑟斯蒂等人敏锐地记录下19世纪40年代的这种成见:“绅士派头意味着英国中产阶级社会幸福的毁灭和终结”。13
香港社会也是如此,与英国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香港社会人数不多,这使得问题更加突出。香港的英国臣民有300人左右,大致相当于一个英国大农庄的人口,其社会差异却相当于英国一个郡。
起初,无可质疑地高居香港社会顶层的人物并非总督,而是驻港英军总司令、十六世男爵、近卫步兵第一团的陆军少将萨勒敦勋爵。萨勒敦魅力出众,颇具教养,是一位技艺高超的音乐家和出色的战士,威灵顿曾称赞萨勒敦“不论作为男子汉还是战士,都堪称陆军的楷模”。滑铁卢战役中,萨勒敦率领近卫第一团分遣队坚守在胡格诺花园,打退法国人的数次进攻,也正是他迫降了拿破仑的卫队,亲手接过了康布隆的佩剑。这位将军常驻香港,总督却不得不为外交事务东奔西走。不但如此,虽然从理论上说全权公使是上司,但璞鼎查不论从等级、资历还是个人能力上说,均难望萨勒敦之项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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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督和总司令之下,有43位居民自命为绅士。人数之所以如此精确,是因为这个数字是璞鼎查认为必须任命的地方法官的数目,这些人有权审讯“频繁前往中国皇帝疆域的每一位英国臣民”。他们的人数大大超过实际需要,究其原因,倘若把他们中的任何一位排除在外,无异于致命的冒犯。充当“太平绅士”,坐镇地方法庭,乃是乡绅阶层的特权和职责所在,地方法官有权被尊称为“大人”,从而与身为庶民的商人区分开来。在香港,如果一个人不是太平绅士,那么其身份就是“老百姓”;一位殖民地居民愤愤不平地抱怨说:“ 大人 也卖东西,我也卖东西,彼此究竟有什么不同?”人们用颇为挖苦的方式表达了愤慨,尤其是那些没有当上太平绅士的人;1843年7月17日,《中国之友》刊登了一封来信(不用说,新闻记者没有被视为绅士):“我们的总督采取的第一项举措,就是任命一群太平绅士(附带说一下,他们 在香港一无是处),他们的人数超过整个保安部队的三分之一,若是在英国,会有人相信这一点吗?”这种荒谬可笑的状况没有持续多久,那些地方法官很快就被悄悄解职。
璞鼎查难以容忍上流社会的地位之争。他始终生活在东方,一直与印度人、士兵和东印度公司职员打交道,因而缺乏对付商业绅士的经验。像义律一样,璞鼎查发现很多商人脾气很坏,令人生厌,但与义律不同的是,璞鼎查脾气暴躁,缺乏耐性。璞鼎查爵士刚一回到香港,就身不由己地卷入怡和洋行与颠地洋行的冲突。当时,马地臣给他写了一封信,请求调停在他上任5年前发生的一件事。这场纠纷起因于兴泰行的债务问题。这家广州商行组建于19世纪20年代,是靠不住的数家行商之一,怡和洋行冒失地用巨款扶持这家行商,金额高达300万英镑。1835年,兴泰行倒闭,为此专门成立了一个行商委员会“审查兴泰行和怡和洋行的索赔”。不知是太缺乏圆通,还是刻意的预谋,兰斯洛特·颠地被任命为委员会主席,如他本人所说,他“被随意地选中,以提供外国语言和账目方面的必备知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