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也并没有想过宋柯会让我等多久。我是个害羞、对许多事情都觉得不好意思的人,所以过了很长日子了,我也没有跟宋柯打电话,问他签约与录唱片可有提到议事日程。我总是想象着,突然有一天电话响起,一看是宋柯,然后听见他说,小钟,来签约吧。
可是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半年过去了,毫无动静……我又变得焦虑不堪,甚至连书都读不下去了。终于有一天,我拨通了宋柯的电话,甚是不好意思地说,宋柯,我是小钟,我的事有什么进展吗?电话那头宋柯说:小钟啊,你等等吧,好吧,好好再写写歌。于是,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那好吧,就这样,挂了。
后来,又是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每每我鼓起勇气打电话问宋柯,他还是那句话,叫我再等等。重复着,重复着……时间漫长难熬,可很快,又是两年过去了,到了2001年的春天,我彻底变得心灰意冷,甚至对自己的人生也充满沮丧和怀疑,空落落的。我打算放弃了,离开北京。
直到现在我也没弄明白,当年,在2001年的春天,我怎么会选择去陌生的青海。也许是早在诗歌、梦境和朋友的描述里就对那片迷人的土地产生了向往吧。或者,骨子里一直对原野、牧歌、羊群、迁徙和流浪怀着亲切与激情,梦想着有一天做一个孤独又自由的牧羊人。总之,当时我想都没想,就买了一张开往西宁的火车票。
这一次是北京的朋友们感到不解和疑惑了,小钟这家伙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呢。虽然我以前总是玩“失踪”的游戏,但只限于在朋友们的聚会、酒局里。而这一次,他们觉得问题似乎严重了,于是开始议论纷纷,猜测不断。有一个自以为是的朋友,叫刘小六,他当着很多人说,小钟肯定是跟一个女人私奔了。
以往我每次出门旅行,总是带着乐器,一边走来,一边写。因为旅途中总会出现料想不到的奇遇,灵感随山花开放,同溪流奔腾。然而这一次,我什么也没带,只背了一个书包,带着随身的日常用品,轻装上阵。我将乐器歌谱尘封起来,想着往后两不相见了。
然而,命运仿佛始终跟我开着玩笑,我坐地铁去火车站的时候,正好听见一个地铁歌手唱着一首我无比熟悉的歌曲。一开始,我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心想,这怎么可能?可是,他唱的的确就是我在1995年初到北京时创作的《再见了,最爱的人》,只不过他比我演绎得更加高亢而悲伤,我几欲落泪。此时此刻,听到这首自己写的告别的歌,我不禁欷歔,仿佛冥冥之中早有定数,这次真的要和自己来一场彻底的诀别了。
那时候虽然这首《再见了,最爱的人》还未被水木年华组合翻唱,被很多人所熟悉、甚至一度成为KTV的热门歌曲,但由于我每天都会在酒吧唱这首歌,有时应客人的要求,一晚甚至唱好几遍,一唱好多年。所以,这首歌以口口相传的方式,在小范围内就流传开了,也许这正是民谣音乐独特的魅力吧。但在那个我即将“离去”的特殊时刻,听到这首歌,除了揪心、难过、想哭,还把自己给惊吓到了,于是逃也似的离开,跳上了开往西北的列车。
录音师代宁,他初到北京的时候,也做过地铁歌手。他告诉说,他也早就会唱这首歌。有一天,他还有点不好意思地跟我说,当时他唱两首歌最能赚钱,其中一首就是《再见了,最爱的人》,只要一开口,人就呼呼地围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