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源是个84年出生的孩子,比我小很多,但是为人老成,以至于后来从索马里归来,咱俩上电视后,不少人都提醒我:“你看看跟你一起去那个老记者,别人多稳重。”不能说了,再说张源又要跟我急了……
和张源的友谊是从汶川地震的时候结下的。报社和一般的单位不大一样,上班的时候单位里不定能有几个人。我在晨报7年,至今还有不少人叫不出名字——无它,出差、在外跑采访的时间太多了。所以之前我跟张源几乎是鼻毛和腋毛的关系,没特殊情况,一辈子也碰不上一面。但是汶川地震之后,报社前后派出的20多个记者,在前方个个敢冲敢打,豁出命地采访写稿,回来这帮人都以生死之交自居。张源说:“那时候我才知道文艺部的记者原来也没有软蛋。”我嘞个去!
我左思右想不对,干脆脱缰野狗似的一样奔回了报社。报社就在南京路边上,地理位置极好,属于停车收费15元一小时那种。途中遇见了一直在南京路上勾搭姑娘小伙去当模特的一哥们,这哥们动作比较奇特,走路是把屁股夹着的,曾经在多年前也想忽悠我去当模特,随着我把记者证一亮,他瞬间夹着屁股奔远了。不过总的来说,每回在南京路上看到他,还是我跑得比较快些。但是今儿情况不一样,我冲上去给了丫一巴掌:“嘿!哥们!今天又忽悠到几个?”哥们一哆嗦:“不采访!我们不给采访。”我没理他,像小沈阳一样蹦蹦跳跳地跑远了。
“罗妈,是不是要派我们去索马里?”我闪着满眼的小星星问她。罗妈放眼一扫,周围五公里内没有闲杂人等,点了点头,我害怕她接下来说出类似“党的信任就在你身上了”之类的话,因为我不是党员,于是转身就想溜。罗妈在身后远远地吆喝声传来:“暂~时~别~跟~人~说~要~派~你~索~马~里~~里~~~里~~~~”报社里所有留守人员都看着我们俩,想:“这人是玩什么呢?”
对于索马里,我一点都不陌生。小时候我瘦得比猴子还像猴子,加上我妈姓侯,我姥爷姓……也姓侯,我和老祖宗的亲密关系更近了一层。亲戚朋友们看到我,总是喜欢这样说一句:哎呀!你怎么瘦得跟索马里人一样啊!这时候我老娘往往会惭愧地别过脸去。我的母亲同志体型并不那么瘦,所以看上去更像家里的肉都被她吃了一样。
但是之前对于索马里的了解也就仅限于此了。
直到我看过了《黑鹰坠落》——直到我看过了《黑鹰坠落》我对索马里的认识也不见能多个一星半点,事实上,我是在告诉我发小我可能要去索马里之后,隔着几千公里我都能从电话里闻到他那一脸肃穆的味道。“凶险啊,兄弟,能不去不?《黑鹰坠落》你看过的,你应该知道有多凶险。”这时候我才知道,原来这电影讲的就是那儿的事,当年只顾看两拨人噼里啪啦一阵对射,自顾自爽去了。
好吧,《黑鹰坠落》翻出来,再看一遍。
看完,依旧对里面噼里啪啦的对射兴奋不已,索马里啥的依旧没啥感觉。
过元旦的时候跟家里打了个电话,老娘问我忙不忙,我说还好,准备出差。她问哪儿,我说北京。想了半天没敢那么早说我要去索马里,生怕老太太急了直接从家里冲到上海找领导。事实上我是多虑了,直到我从索马里回来之后,老太太都没咋激动过。后来我问:“老妈,你就一点不担心我?”我突然想到20多年前那段日子里,总有人逗我,问我哪来的?然后我就奶声奶气地跟着那些心怀叵测地大人学着说:“垃圾堆上捡来的。”念及此,我冷汗一下就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