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与恨,也自然没有无缘无故的红,关于嵇康“红”的缘故,后人总结颇多,却还是晚明大儒王夫之的评价最为精确——“领风气之先,留千载绝唱”。也就是说,在后人心向往之的魏晋风度中,嵇康正是一位奠基人物。事实也正是如此,嵇康的一生,倡导玄学新风,主张“越名教而返自然”,虽然这是“竹林七贤”共同的追求,但一生一世真正做到的,唯独嵇康一人。而他快意随性的一生,虽以悲剧收场,却为后人留下了“千载绝唱”—— 一曲一书,曲为《广陵散》,书为《与山巨源绝交书》。前者号称中国传世十大名曲之一,后者不但具有相当高的文学价值,而且还对后人研究魏晋文化提供了有效材料,富有一定的历史意义。民国才子苏曼殊作画时,空白的一张纸,东端画一只小小的船,西端画一个小小的人,之间再连一条缆绳过去,便是一幅绝妙山水。如果说魏晋历史是这样一张白纸,嵇康的“一曲一书”恰是历史的两端,所有的“魏晋名人”们,都注定要走过这个缆绳。
这就是我们重点说起嵇康的原因,在这七个怪人中,嵇康俨然有带头大哥之风范。按理说山涛最为年长,且颇有长者风范,而且他的“行政级别”最高,更有理由做领头人物,可魏晋时期文人雅士追逐自由、排斥礼教和仕途,在当时魏晋知识分子的眼里,出仕做官显然是“没出息”的表现,闲云野鹤、自由无度的生活方式,方是“精英”们的最爱,对那些进入官场“围城”的同仁们,基本都是鄙视再鄙视。从东汉末年开始,连年的战乱外加政局的动荡,让中国知识分子渐成“避世”传统,从自然中寻找寄托,用无拘无束的生活方式,抗拒日益强大的高压政治。“达则兼济天下”的思想,在那年头是越发没有市场了,在自由自在的生活中,活出一个真我,才是知识分子们引以为荣的事情。偏偏山涛在七人中官做得最大,所以在群众影响力上就不如山野闲人般的嵇康了。在嵇康死后,除山涛外其余五人先后也进入仕途一段时间,这五人中尤以刘伶与阮籍最不喜为官,此二人平生就好口酒,吟诗作词估摸着也是酒后抒发情怀之举,所以刘伶和阮籍与山涛之交也仅仅是酒肉朋友。向秀、王戎与山涛相比,二人年龄太小,都可以喊山涛叔叔了,这三人关系更似“忘年交”,在言谈思想上有共同点而已,感情深不到哪里去。至于阮咸嘛,他基本上是跟着他叔叔阮籍混的,阮籍提着壶酒走到哪里,他就抱着个琵琶跟到哪里,与山涛之交也是跟着他叔叔这层关系的。所以,在大多数时间里,“竹林七贤”关系最为密切,且被看做代表人物的,正是嵇康与山涛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