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天黑以后,前几个星期的牺牲者都被掩埋了,士兵们这才重新回到自己的世界。迈因尼克也没有忘记提到,他的上司们显然没有像他那么高兴,但是从他的结束语中还是可以看出某种对抗:“注:这样的友好联谊活动肯定受到指挥部的反对,然而这样的联谊活动真的是一份人类美好的文件。”一个老不齿①,当年的职业士兵哈拉尔德·斯塔廷,于五十几年后在他为家乡报纸所写的一篇文章中,把这样的事情称作是难得经历的时刻,“人类的亲密友谊胜过仇恨和敌意”。
史密斯-多里恩将军在他视察过程中没有看到人类美好的文件,没有看到有人聚在无人区聊天,但这纯粹是不巧。大本营里有报告在等着他去处理,这些报告说,友好联谊还在照常进行。更有甚者:他的军官们不仅容忍联谊活动,而且还参与了。史密斯-多里恩满腔愤怒地发现,所有的命令――决不允许和敌人军队交往――都是白费口舌。“我再次明确地命令,将所有参与圣诞节联谊活动的军官和部队名字报上来。”
他同时在准备相应的纪律措施。他的备忘录――“非官方停战(诸如‘如果你们不开枪,我们也不开枪’之类)以及交换烟品和其他慰问品,不管它们多么诱人,甚至十分有趣,都是绝对禁止的”――于1915年1月2日才传达到前线的连队,这时圣诞奇迹、被禁止的非官方停战事件、交换烟品和其他令人兴奋的东西,已经成为历史了。史密斯-多里恩说得一点不错,它们确实很吸引人。
在英军贝德福德郡兵团日志中记录了这位将军圣诞节第二天的视察:“昨天晚上很安静,地上积雪半英尺厚,地始终很硬。史密斯-多里恩将军前来视察阵地,由……陪同,他批评掩蔽室太少,射击点太少,狙击手的掩蔽窝太小,战壕没有全部被占用。安静的一天,几乎无枪声。向维尔韦尔热姆和新埃格利斯发射的炮火没有造成较大损害。”以后几天的记录都用“昨天晚上很安静”的套语开始。
一名苏格兰中尉写信告诉他妻子:“大家的心境都很平和。对面的德国人告诉我们,说他们虽然有命令,必须待在战壕里,但他们不想开枪。如果英国人也接到‘开火’的命令,他们也会善意地先朝天开3枪,以示通报。”一切都是自发的。1915年1月受命对圣诞节无人区事件的调查证实,没有和平主义的可疑势力在战线以外进行策动,事先没有任何计划。这正是奇迹的荒唐之处,奇妙的荒唐。所以那些策划战争多年的陆军元帅们和将军们非常担心,政治家会找到克服危机的其他手段而把他们的战争计划抛弃。他们非常害怕这样的事件再次重复。敌人的战略计划是可以挫败的,可以通过自己的计划去对抗的。怎么做法,他们在军事学院都学过。自发行动就不一样了,是一种从下面发起的行动,而且发生在自己部队里,这在教学大纲中是没有的。军队在克服他们的震惊以前,在他们能做到通过下命令保持沉默和限制损失以前――在官方日志中已有成功的记载――他们的失败已经人所共知,而且是例外地通过参战者寄到家里的信中提到的难忘经历而获知的。
不管这些信是寄到哪个国家的。
伦敦来复枪旅的J·塞尔比·格里格,就是那个特纳为之照相的伙计,于1914年12月27日将他在一则日记中所记的内容告诉他的父母:“停战在继续,尽管是非官方的,也是局部地区的……法国人在所有的节日里都劈劈啪啪地开枪。总的来讲,除了缺少睡眠,还有必须习惯的潮湿和寒冷以外,我简直就是美美地享受了3天,我不想因任何其他事情而错过这个机会。星期五,德国人和英国人不知在什么地方还比赛了足球,我也只是从一个唯一的消息来源听说的,但我不知道是谁踢赢了。”
虽说法国人必须“开枪”,但是许多人没兴趣开枪。他们的处境和今天早上抗议过上司的萨克森人一样。法国军队中严格禁止与敌人友好联谊活动,用后果进行恐吓也比德军和英军中严厉,但这些至少今天没有把他们吓住,没有能阻止他们去自己建立一个和平。凡是英国人和德国人做到的,法国人和德国人同样也要去实现。法国作家和参战者莫里斯·热纳瓦在其回忆录中富有诗意地称他们为“战壕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