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厄目光平视着他,压抑着内心的诧异:“我父亲还好。但不能说特别好。”诡诈的笑容在萨姆的脸上一闪而过,“弗兰克?布雷迪是一名率真的警察。我不时看见他和杰米——我的前姨姐。她仍旧是个漂亮的女人。我就纳闷了,他们怎么走得那么近。”
“坦纳,你让我远道而来,目的就是用你对我父亲私生活的种种猜测臆断来激怒我吗?”
狡黠的笑意又浮了上来。“最近我提不起精神讲话。来点真货?”
诺厄扬起眉毛。他能听懂大多数监狱里的黑话。“不,对不起,我不吸烟。”
“操他妈的加利福尼亚。”萨姆腾出一只手,伸向囚服,摸出一根手卷烟和一盒木制火柴,“把监狱变成了禁烟区。不知是哪个王八羔子出的这个馊主意!”
他用大拇指把火柴划燃,点上烟:“以前我一天一盒。唉,在里面几盒真货就是硬通货。我还幸运,一个月有一盒了。”
“这阵子他们对杀人犯的态度很恶心。”
蓝色眼睛里闪着冷峻的光,是自娱自乐,还是轻蔑,诺厄说不准。
“布雷迪,你对罪恶和惩罚感兴趣呢?还是对这个故事感兴趣?”
“兼而有之,二者无法分开。”
“是吗?”萨姆吞云吐雾,气味真难闻,“你知道,很久以来我一直在思考这件事。我记不起正宗苏格兰威士忌的口感,也想不起女人的味儿了。在里面也可以解决性,如果你好这一口儿,里面有太多的人为你卑躬屈膝。要不然就一直用手解决。但有时半夜醒来总难以排解对女人的渴望。”
他的肩膀抽搐了一下:“我,什么替代方式也没用。大量的阅读抵御着那些难熬的时刻。我常常盯着小说,挑其中的一个角色,想象自己出去以后该如何演。我热爱表演。”他叙述着,眼睛里含着同样的冷峻,“我热爱表演的方方面面。过了很久我才意识到,我人生精彩的帷幕已落下,谢幕了。”
诺厄活动了一下脖子:“坦纳,你现在演的是哪一出?”
他突然探过身子,眼睛里第一次迸发出生机,活力和真实:“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你必须来和一个废人谈话,你才能明白我演的是那出戏。当然,你也可以随时站起来走开,但你永远也无法明白了。”
“我现在走,没人会拦我。”诺厄平静地说道,“你究竟想要什么?”
“我想让你做个见证。把事情从头到尾记录下来。说说那时怎么样,现在又如何。追根溯源,看看事情是怎样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的。为什么两个人同时失去了一切!”
“你打算原原本本都告诉我吗?”
“不错,我打算和盘托出。”萨姆身子向后靠过去,吐出最后一个烟圈儿,“你会知道隐秘的真相的。”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是现在?”
“为什么是你?”萨姆把烟头丢在地板上,漫不经心地踩灭它,“我喜欢你的书。”他淡淡地说道,“我无法抵抗这种关系的讽刺性。似乎是谶语、征兆。我不是上帝眷顾的人。上帝和监狱没关系。他从未来过。但是有命,有天数,有机缘。”
“你想要眷顾我的命运?什么机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