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那我们走吧，一会儿我让马山给你送吃的和被子过来”。鲁尔说完先跳了下去，蓝一紧跟着也跃了下来，借着车灯的光亮，提着裤脚，捡干一点的地方走。但路实在太烂，到处是水洼烂泥碎石块，蓝一的脚一不小心踩进泥里，没了整只脚，一双白皮鞋成了黑鞋，索性不管了，只管往前走。一辆又一辆的车，有一二十辆吧，终于到了头，看见一辆东风大货歪倒在路边，再多半寸就下崖了，泥地上散乱着些麻袋，想必就是玉米了。可能有的已摔下崖去，也只能等明天请修铁路的吊车了。

离了车队，他们一头跌进黑暗。鲁尔“啪嗒”打亮了火机，勉强看的见面前的路，但很快又灭了。如此反复，他们的身后已不再有灯光，离车队已很远了。他们俩彻彻底底地陷入了黑暗，适应了黑暗后，借助微弱的天光模糊能看见路的样子。蓝一喜欢黑暗，黑夜让她迷离，让她兴奋。鲁尔强壮的双臂抱住了她，几乎是迫不及待搂进了怀里。他们抱在一起，低着头亲吻，呼吸粗重，他们贴得很紧，像两只缠绕在一起的蛇，他的手揉捏着蓝一的双乳，她感觉到了他下体的坚硬，一股火在体内冲撞，他们贴得更紧，他坚硬的下巴噌得脸生痛，激起了蓝一的欲望。他们俩相互抚摸着，像两只兽一样的喘息、呻吟，如果不是路上满是泥，他们俩一定会躺倒地上……

终于平静下来，他们俩手牵着手往前走，蓝一感觉脸上的粘物被风吹干了有点发紧，轻风拂面，吹来不知名的野花香混合着泥土的腥躁味。这是初夏季节，万物充斥着欲望在黑夜里肆意奔突，玉米在夜间嘎巴嘎巴地生长拔节，花朵在盛开又闭合，雨后春笋趁夜破土而出。连空气中也交织着欲望的气息，只等时机来临，生根发芽，蓬勃生长。

他们俩没怎么说话，过多的使用着肢体语言。他们在欲望无所不在的尘世中行走，在黑暗的山道上夜行，他们一路亲吻着往前走。鲁尔说：“我背你吧”，他蹲下身体，蓝一趴到了他厚实的脊背上，像一只夜行的船，蓝一要睡着了。那一刻她觉得是那样的踏实和安稳，仿佛她一直就在等待这个傍依的脊背来睡她下半辈子的觉。他摇醒了她，蓝一调皮地贴着他的耳朵吹气，然后舔拭他。他一把扯她下来又一阵狂吻，然后呢喃着：“我要你，我要你”，两手几欲捏碎蓝一……

黑夜里,蓝一变得脸皮厚起来,“行呀，你怎么要？”。

他楞了一下，无奈地摊开手呵呵两声：“是呀，总不能在泥地上吧”。

蓝一说：“你脸皮也太厚了，走吧，要不然，到天亮我们也走不回去”。

“好呀，我们就这样走，走到地老天荒、海枯石烂”。那一瞬，他的这一句话让蓝一心动，心里有一种柔柔的东西涌了上来，和情欲无关，是纯粹的感动,她用力地亲吻了他一下。

他俩就这样走走停停，不知走了多久，仿佛一个白垩纪？又仿佛只几分钟。前方出现一片亮光，是一幢红砖房,门口挑着一个大约40瓦的灯泡，远看像挂着个红柿子,墙上写有“小卖部”几个歪歪扭扭的字。门已关了，鲁尔敲了门,很快门开了，走出一个披着褂子的中年男人，迷着眼打着哈欠问：“买啥子？”。

“打个电话”,鲁尔看到了柜台上的电话。老板在蓝一脸上的目光足足停留了10秒钟，也许更长。她懒地理他，在柜台边晃来晃去。电话通了，马山说一会儿赶过来。他俩走了出来，牵着手继续前行，不到五分钟，前面一束强光射来，马山的车来了,很快到了面前，他俩松了手依旧往前走，意犹末尽的样子。马山说：“你们打算走着回去？”。

他俩这才似醒悟过来,蓝一钻进了车后坐，没想到鲁尔也跟进来坐在身边。车继续往前开，走到小买部，鲁尔下去又敲开了门，买了些面包和矿泉水让马山带给段师傅。看到车队的光亮了，他俩下了车，鲁尔说：“前面路难走，我们就在这等“。马山开车走了,他俩在暗里又亲吻起来，想到这即将结束的快乐，更投入,几乎是争分夺秒。

马山的车很快返回,到了公司院子门口，蓝一下了车说买点吃的,鲁尔也跟了下来，马山和车一溜烟进了院子。餐馆的门大开，灯也亮着。“老缸”还没睡，还能炒菜，蓝一就不想吃方便面了。她对鲁尔说，吃饭吧。他犹豫一下同意了。一个西红柿炒鸡蛋，一个拍黄瓜，真得很饿了，蓝一拔啦着米饭，动作很快。片刻,抬头看鲁尔，是很温柔的眼神，她还没从刚才的氛围里逃离,没想到他躲开了，还看了看身边的“老缸”。蓝一心里有些难过，似乎一会儿功夫，他恢复了原状，他们间什么都没发生过。

蓝一说：“困了，先走了”。

开了门，扯亮灯，宋芙蓉嘎吱一声翻了个身脸朝了墙。蓝一极快地关了灯，轻手轻脚地进了里屋关上门。关上门好了，就自成一体了。她扔了鞋，将身体放倒在床上，看手机不过十一点半，在都市里正是夜生活进行得如火如荼的时段,野菊花和栀子花在角落里已经枯萎了，她想到了江河，他睡了吗?手机只能当手表，别无用处。想到他，心里涌起一股清泉,刚才的不快没了，她很奇怪在这个夜里会想到他，而且是那样的想见到他。那一瞬，蓝一想起了柳永的词《定风波》：

“自春来、惨绿愁红，芳心是事可可。日上花梢，莺穿柳带，犹压香衾卧。暖酥消，腻云亸、终日厌厌倦梳裹。无那。恨薄情一去，音书无个。早知恁么，悔当初、不把雕鞍锁。向鸡窗、只与蛮笺象管、拘束教吟课。镇相随、莫抛躲，针线闲拈伴伊坐。和我，免使年少光阴虚过。”

这段时间受江河影响，蓝一背了不少诗词，念着，蓝一心里有丝丝惆怅,点了一支烟，让不快一起随烟而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