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河从车间回来和从办公室出来的蓝一撞了个满怀，自从上次在他宿舍的谈话后，他总是有意无意地躲着她，也很少到她办公室来，今天倒是个例外。蓝一笑着问：“你忙什么呢，这么急？”

他说：“市统计局急需这个月的生产报表，要赶紧送去”，并要求蓝一一块去协调。

蓝一依然笑着说：“你自己去不行呀？”

他说：“不行的，还得带上公章去填表”。说话的时候他看她一眼脸又转向了别处。

这时，梅次过来了，听了情况让他们尽快去。两人下楼时，迎面碰上鲁尔，他扫了一眼，脸阴沉着。蓝一已习惯了他最近这幅德性，没理他，径直从他身边过去。临上车，蓝一回头见鲁尔还站在那，脸上很疲惫的神情，心里有些不忍，有股酸涩的感觉，想都没想转身走到了他身边说：“你不是有衣服要拿去洗吗？”

他怔了一下，说：“是的，我这就上楼去拿”。接过衣服时，他们的眼神碰在一起凝视了怕有五秒钟，一种复杂说不清的情愫在心里涌动。他说：“早去早回”。

蓝一说：“知道了”，那一刻她有点想哭。

到了城里，马山的车去车站接货。从干洗店出来，蓝一和江河看看时间已到中午了，决定吃饭后再去统计局。一路上江河并不怎么说话，一股压抑的气息在周身流淌，蓝一尽量找话说，并不时的说些并不好笑的笑话。蓝一问江河有没有兴趣再去吃锅巴饭，江河并不看她，盯着一个担担子的山民的背影说：“我还没吃早饭呢，不想太对不起肚子”。呵，真是个小孩子，蓝一在心里说。他们找了家比较干净的小餐馆，捡靠窗的位子坐下。

外面淅淅沥沥下着雨，窗玻璃上涂上了厚厚的水汽，蓝一用手指划拉着，画了个太阳，接下来应画个什么呢？一只奔跑的羊应该不错，她想继续的时候，江河的手指头已转了一圈画出了一只羊，一只在太阳下奔跑的羊。蓝一心里又是一阵憾动，为相互间的默契。蓝一明白他们间是相通、相知的，江河永远知道她在想什么。他盯了蓝一一眼转回了头看画，两个人对着画都不言语。蓝一想说点什么时，玻璃上的水汽像小溪似的一道道往下淌，太阳和羊很快没了形状成了模糊的一片，两人对望了一下传达着遗憾。

江河说：“水形成的东西和幻觉相同只是瞬间的美丽”。

蓝一说：“存在并拥有过就是永恒的美丽，你能说流星和火烧云不美丽吗？”江河不再语。

菜很快上来了，江河说：“喝点啤酒吧”。蓝一说：“行呀，这天气是有点闷热，喝冰啤吧”。喝了大约三瓶时，江河的脸很快变得红通通的，话也多了起来，并伴以动作手不时随着话语而舞动，蓝一知道他是不善饮的。他看她的眼神又直接炙热起来，不时眼光撞在一起，那一刻他的右手握住了蓝一放在桌上的左手，然后热热地看着她并不说话。蓝一感觉心在跳，她没有抽出左手只是用右手拍拍他的手，说：“你怎么了？”。

他的眼神霎时暗淡下来，很快抽开了手。蓝一知道她的明知故问伤害了他敏感的心。这种装腔作势也让她自觉没趣，知道自己是个多么虚假的人。蓝一有点愧疚于心、悻悻地笑，看着他以期挽回点什么。她对江河说：“我们到对面咖啡店坐坐吧，你喝点咖啡醒醒酒然后休息一下，要不然下午去办事太难堪了”。江河没说话，只是听话地站起身，他可能真喝多了。蓝一搀着他进了对面的咖啡店，雨淋湿了他俩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