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恋爱的时候还是我主动，毕竟人家条件在那儿摆着，有车有房，有好工作，多少北京女孩跟我抢啊，可是她们都抢不过我，她们追男的，真以为隔层纱，被拒绝就觉得受了多大多了不起的伤害了。我不，我在他家门外一站就是半夜，我不信他不回家，我不信他回家了忍心不让我进门。”

“说我拿肚子里的孩子威胁他，算是吧，可我有什么办法？我怀孕了，医生说我不适合做人流，怕以后不能再要，我求他跟我结婚，他说再等等，再等等，我能等，我的肚子能等吗？我什么都不要，新房，婚礼，旅游，只要能登记就行。那会儿我才知道我是真他妈的爱他，为了生一个他的孩子，怎么着都行。我去找她妈，进门不说话，往地下一跪。肚子里是你们老常家的种，你给拿个主意吧。”

“本来我打算到七八个月的时候就不上班了，在家保胎等着生，我没想到四五个月的时候也会有危险。那天是一个我跟了一年的客户，谈下单子，够我儿子花好几年，我能不去吗？出门走到台阶上，我滑了一下。当时没感觉，真的，也没觉得疼啊什么的，回家半夜里不行了，肚子疼得难受，还见了红。马上去医院就来不及了，医生说只能做中期引产，是个男孩，我都看见小胳膊小腿了，常昊也哭了，在手术室门口蹲在地上哭。后来医生告诉我，我以后再也不会有孩子了。这辈子都不能有了。”

“我知道他跟那些女生的事，只要他别太过分，我不会管的。我早想明白了，什么夫妻啊，至近至远才是夫妻，能有这么个人不管他在外面怎么样，他总会回家，你知道他总会回来，心里不发空。真到了老的那一天，也还有个人的手可以牵。可是他不给我机会，他把那女孩领家来了，就在我面前，他拿我当什么啊？”

“他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他，车，房子，钱，我赚那么多钱不给他给谁啊？可是他说他什么都不要，只要能离婚！我靠，他不是人！他忘了我对他有多好，他凭什么这么忘恩负义？真要是跟那个小女生有纯洁爱情我也忍了，你知道他为什么一天都等不下去，非要离婚吗？那女的家有个亲戚在美国，特有钱，要把他们弄过去继承遗产！他这回是不嫌倒插门丢人了，我操他大爷！”

在崔丹妮说出更多更难听的话之前，周元把她扛出酒吧。

9

到了家她还不消停，拳打脚踢，破口大骂，要不是现代化公寓隔音做得好，满楼都得出来围观。关上门，她开始毁物，镜框手机钥匙包高跟鞋，把满世界男人的过失通通发泄到周元一个人头上。

“王八蛋！老娘不稀罕，不就是个男人吗？满大街都是！滚！去死！”

“常昊，我告诉你，我不会原谅你的，这辈子都不原谅，下辈子也不原谅，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你不得好死，你到美国你也混不明白，你就是个乌龟王八蛋！”

“你是谁？你要干吗？滚！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滚得远远的，老娘不想看见你们！”

周元默默把吐在沙发上的秽物整理干净，找出一条毛毯盖在崔丹妮身上。他看见从她眼角滑下来一滴眼泪，浑浊着黑色的不知是睫毛膏还是眼线的东西。

崔丹妮早上醒来，把窝在单人沙发里的周元叫醒，神色平静，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

“吃早饭吧，我做好了，今天还有一堆事要忙，台里那边真是麻烦，你的资料都准备好没？要是带着，我们就不回公司，直接去电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