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六冲服务员招招手：“服务员，再来一碗！”

艾迪生抹抹嘴：“不用了，够了，谢谢。”

“别客气，昨天晚上咱都是误会，也算是不打不相识。敢问哥哥怎么称呼啊？”

“姓艾，艾迪生。”

“艾迪生？哥，你是……外国人？”

“不是。”

“这名儿可真有意思……我们三个都是城南垃圾场捡破烂的！”老六摸着两个半大小子的头介绍道：“小三、小四，我叫老六！”

“你行六？”

“不是，我是独子，这名儿是我自个儿给自个儿起的。自古凡是排行老六的，都是最有福气的！”

艾迪生不解地看着他。

老六掰着手指头数开了：“你算算，杨家将——六郎杨燕昭，就他一个人活下来了，娶的媳妇儿还最漂亮！瓦岗寨——老六是王伯当，那是最帅的！还有梁山一百单八将，老六是豹子头林冲！这些老六，一个赛一个的英雄！所以，我也得当老六！”

艾迪生被他逗得笑了：“是，你这名儿起得好。”

“哥呀，你在海洲有落脚的地方没有啊？”

“走到哪儿算哪儿吧。”艾迪生很释然。

“哥，你要是不嫌弃，就先到我那住吧！”

艾迪生迟疑着没有搭腔。

“都是在江湖上混的，咱也算一见如故了！哥，你要是信得过我们，就过去瞅瞅，咱住的地方啥都有，一点儿不比宾馆差！”

艾迪生想了想，终于答应了。

出了小餐馆，老六带着艾迪生来到了一个棚户区。

这是每个城市边缘都会有的那种棚户区，有摇摇欲坠的简易房，也有自己搭的窝棚。淘来的垃圾、废报纸都晒晾在门口，到处挤满了来城市淘金的打工者。

老六引着艾迪生走着，一路上还口沫四溅地吹嘘着：“哥，你别看这地方破，咱那屋里好着那，什么电器都有！彩电、冰箱、空调，给个五星饭店咱都不换！”

说话间，几人已经来到一个窝棚前。老六居然掏出把钥匙，将那随时都会倒下的门打开：“这地儿住的人杂，平时还得锁着点儿。哎，哥，进去瞅瞅！”

艾迪生迟疑地走进屋门，窝棚不大，四面的墙都用布给糊上了，看起来倒不太脏，墙上挂满各色海报，不知从哪儿淘换来的二手电器摆了满满一屋子。

老六指着屋里的电器得意地说：“这都能用！”他随手打开电视机，屏幕居然是黑的，老六气恼地砸了两下，还是没动静。老六觉得有些尴尬：“没电了，有电时都能用！”然后冲着小三一摆手：“赶快，把这床单被罩都换成新的！”

小三小四忙不迭地上来换床单。

艾迪生连连摆手：“不用了。”

“没事，应该的！哥，我这地方还成吧！”

“挺好。”

“好就先住下！上床先歇会，我们就不打扰你了！”说完推着小三小四出了门。

三人出了屋子，走出老远，小三不满地嘟囔着：“我说六哥，咱不是报仇嘛，你怎么请个爹回来？”

老六狠狠给了他后脑勺一下：“你傻啊，看不出这人背后的来头？！”

小三揉着脑袋，呆呆地望着他，摇摇头。

“那《康熙微服私访记》你不是一集不落都看过吗，这人就跟康熙一样，指定是下来私访的大官！老天爷有眼，这馅饼让咱们给捡着了！”老六运用自己仅有的知识解释着。

“他是大官儿？大官儿能睡马路牙子？”小四很疑惑。

老六搓着脖子上的油泥：“不是大官，也是道上的大哥！反正，肯定是大人物！你们几个都给我老实点儿，有了他，咱们就算是有靠山了！最起码，肘子那帮家伙以后也不敢欺负咱们了！”

小三小四这才有点明白的意思。

窝棚里，艾迪生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上贴的海报发呆。他脑里，浮现的是手电光照射下的《最后的晚餐》。

10

迎着日光，几十个圆圆的眼洞清晰可见。粟丹独自站在海滩上，他举着画页，已经琢磨了很久了。

粟丹收起画页，应该是想出了什么。他跨过警戒线，走进海滨小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