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周简报用的，你保证把这给我登上？”

我点点头，西丽回到自己的车上。就在艾碧莲准备拉门回屋的当口，她回头向我瞄了一眼，我悄悄摇摇头，无声地示意她，没回音。她点点头，进了屋子。

那天晚上，我为简报撰文时，仍希望自己在写女佣的故事。我把上次的联盟会会议记录翻看了一遍，随后拿起西丽的信封，拆开信封取出一张纸，上面是西丽滚圆带圈的钢笔字。

西丽·霍布里克郑重向各位推出家庭帮佣卫生守则。为帮助您有效预防疾病，请尽早在车库或阳棚内安装成本低廉的独立卫生间。

女士们，你们是否知道：

* 黑人尿液中含有９９％的黑人病菌

* 由于白人体内不具备黑人的免疫体，白人感染黑人病菌后，将无法治愈

* 白人携带的部分细菌同样也会危害黑人

保护您自己，保护您的孩子，保护您的帮佣

来自霍布里克的关候。

厨房里的电话响起，我连滚带爬地跑去接，可帕卡古拉早了一步。

“夏洛特夫人住所。”

我低头看着她，娇小玲珑的帕卡古拉点着头，“是的，夫人，她在这儿。”随后把话筒递给了我。

“我是尤金娜，”我急忙说。爸爸在农田里，妈妈去镇上看医生，我便拖着黑色拧绕的电话线坐到厨房的桌边。

“我是伊莱恩·斯坦。”

我调匀气息，“是的，夫人，你收到我的信了吗？”

“收到了。”她说，又在电话里喘了几口气。

“这位萨拉·罗斯，我喜欢她的故事，她是个实笃人，不怎么抱怨。”

我点点头，我不知道实笃人什么意思，但我想这一定是个褒义词。

“可我仍坚持原来的观点，访谈的书……通常没市场。它不是小说，也称不上非小说，它大概得归到人类社会学，那就等于判了死刑。”

“可是……你喜欢它？”

“尤金娜，”她往电话里喷了口烟，“你看过这周《生活》杂志的封面故事没？”

我已经一个月没碰《生活》杂志了，我太忙了。

“马丁·路德·金，亲爱的。他刚宣布要在华盛顿首府游行，他号召全国每个黑人起来加入他的行列，也包括白人。自从《飘》之后，还没有这么多黑人白人协力同心过。”

“是的，我听说了……游行的事。”我撒了个谎，我闭上眼，希望自己读过这周的报纸，我现在十足一个白痴。

“我的建议是，写，要快写，游行定在8月份，你要在新年前后写完。”

我喘着粗气，她叫我写，她叫我……“你是说你会出版？如果我在——”

“我没说那样的话，”她断然截住我的话，“我会看，我每个月要看上百份稿子，基本把他们全拒了。”

“对不起，我只是……我会写的，”我说，“我会在1月份写完。”

“四五个采访对一本书来说还不够，你得写上一打，或许更多。我想你已经安排下更多的采访了吧？”

我咬了咬牙，“安排了……一些。”

“那就好。赶紧写，别等黄花菜凉了。”

那天晚上，我又取来艾碧莲书单上的三本书交给她。我打了一下午的字，腰酸背痛，我把凡是有女佣的熟人都搜检了一遍（事实上我认识的人都有女佣），打下她们的名字和她们女佣的名字，可有些已经记不清了。

“谢谢你，噢，看这个。”她喜不自禁地翻开一页《瓦尔登湖》，像是立马就要在那儿读起来。

“今天下午我和斯坦夫人通了话。”我说。

艾碧莲放在书上的手顿时僵住了，“我就知道有什么事不对劲，我从你脸上瞧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