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我不跟你闲扯,球的!到时候你可别后悔,真是不明事理!小球孩子!”李万里一脸的怒气,他冲门口押我来的那两个民兵一摆手,“先把孔智超带到那厢(那个屋)!”
他的话音一落,那两个民兵,不由分说,把孔智超押到隔壁的房间去了。
我的心直打颤,看来真的出了什么大事了!
第十五章
秋风在门外狂暴的肆掠,电线被吹得嗖嗖作响,可门外看热闹的知青们、社员们、还有小孩子们,把个门窗挤了个水泄不通。
李万里放下那打儿材料,站起身来,朝外面大声喊道:“没事的都散球!有甚好看的!”
外面的人“呼啦!”一下散了。
李万里重又坐好,眊了我一眼,说道:“说吧!咋得回事?”他很悠闲地卷了个“大炮”叼在嘴上,点着火,吐出一串烟圈儿,四方小口在灯光下泛着暗紫红色的光。
我被捆得两臂生疼,他却视若不见。我想开口,可却又无从开口。这时金杲抢先说道:“书记,自从祁建国分到我们组,干活松散,不求上进,整天跟大姑娘们泡,刚才还跟我对象……”
“好了,这些事你们组长唐向红都跟我说了!”李万里瞟了他一眼,嘴里吐出一串烟圈儿,“你先回吧,这儿没你的事!”
金杲一听,如释重负,冲李万里一点头,幸灾乐祸地出去了。
我的心简直糊涂透了,唐向红说了什么?她肯定把我给告了,可又告了我什么?她怎么可能告我呢?我被五花大绑,金杲却没事?老孔又是咋回事?我望着金杲的背影,越想越糊涂,整个人像掉进了黑暗无比的深渊一般。
金杲已经跨出门去,可又被李万里叫住:“明天,你们组还上人定胜天山,人家组的梯田都修完了,就你们组慢!”
“是!书记!明天一定完工!”金杲说完转身走了。
我的大脑飞速运转,看来我真的犯了什么严重错误了,过去几个月中没有,在校读书时更没有,只是在前两天看电影的时候跟金杲一起抢了两顶军帽!这事也不像什么大错误?哪个知青没抢过呀?
“祁建国!”李万里厉声吼道:“为甚打人?”他问。
我吓了一跳,赶紧回答:“是金杲先动的手!”我说
“金杲为甚打你?”他问。
“我在唐向红屋里坐着,他进屋就骂!”我说。
“你到唐向红屋里闹甚来?”他问。
“随便坐坐,这……这不犯法吧?”我抢白说。
“祁建国!”李万里愤然站起身,他把烟头狠狠地摔在地上,“你的思想太肮脏了,实话告诉你,唐向红说你跟她动手动脚……!”李万里用眼瞪着我说道。
“什么!这不可能!?”我大声辩解。
“不可能?知道你就不会承认,说说你近来的表现?”他的口气有所缓和。
“我劳动挺卖力的,书记!”我说。
“挺卖力?”李万里一拍桌子,声嘶力竭地问:“那次割胡麻,你闹甚来?”
“割胡麻……?”我低头想了想,说道:“哦!我手痛,躺了一会儿,也没干什么呀!”我回答。
“躺时闹甚来?”他问。
“吹口琴!”我说。
“吹甚曲?”李万里步步紧逼。
“《莫斯科郊外的晚上》”我说。
“够了!你知不知道那是‘苏修’修正主义的黄色歌曲?!”
“这……”我哑口无言,顿时就傻了。
时下“批林批孔”运动开展得如火如荼,什么是禁歌?什么是禁书?我心里清楚,而且就在前不久,一个社员高唱《大海航行靠舵手》,被纠到公社大会小会地批斗,疑是林彪的同党,差点丢了命。
我的脑门渐渐的冒出汗来。
“你的问题很严重……后生!”李万里又点了一个大炮,坐下来,“实话告诉你,为了使农业学大寨热潮更红火,结合批林批孔运动,我们要深挖一些隐藏在革命队伍中的反革命分子,夜里个儿(昨天)白马沟革委会、前山革委会、共逮捕了十几名,包括唱帝国主义、修正主义歌曲、散布反动言论、反对上山下乡运动的反革命嫌疑犯,锡盟已经枪毙了几个……至于咱们点嘛!”他顿住,亮亮的眼睛一眯缝,又向我一眊瞭,接着说道:“工作组已经住进了公社招待所,目前,据我们掌握和了解,孔智超是我们点最严重的反革命嫌疑犯!他写了大量反动歌曲,恶毒攻击伟大领袖毛主席倡导的、轰轰烈烈的知识青年上山下乡运动,至于你嘛!谁都知道,你跟他同流合污,一起写过反动歌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