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5节:雪地上那最后一排脚印(15)

知青的爱与恨:雪地上那最后一排脚印 作者:马至中


我的心一下儿凉了!这一定是唐向红告的,因为只有唐向红在我跟孔智超写歌词时,不止一次地恶语中伤:“看看你俩写的甚来!甚叫:‘下乡苦下乡累……倒在田里就想睡,睡梦里又梦见,妈妈坐在我身边,双手抚摸孩儿的笑脸,泪水就挂在胸前……’这不是明明说下乡不好吗?这不是攻击党中央吗?甭写了,早晚要倒霉呀!”这个该死的!肯定是她告的,除了她没别人,可我又没得罪她呀?她不是还主动要跟我好吗?她怎么会告我哪?她凭什么要害我?我的大脑乱七八糟,也不知道想了些什么?

李万里又站起身来,“你的情况我们已基本掌握,不过还需要你好好配合,党的政策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先回去,听候传讯!”

他一摆手,俩民兵把绳子给我解开,我默然地动了动麻木的双手,转身就往外走,临出门,李万里出乎意料地走上前来,拍着我的肩膀说:“没事建国,回去好好想想,有甚说甚,我会帮你的!唉!球的!你知道,你人缘不好,有人告你,我们也没办法,舔球的!你是个好后生!”

我感激地冲他点点头!木然地走出了大队部。

我的两条胳膊失去了知觉,像不是我的,我并没有在意,只是心疼得厉害,无法控制,大脑也乱了套,思绪纷乱如麻,冷冷的夜空乌云密布,一场大雪即将来临。

第十六章

我走进了漆黑的充满臭屁味和呼噜声的知青宿舍,从兜里摸出火柴,点上墙角边用墨水瓶做的小油灯,一屁股坐在炕沿边儿上,默默地抽起烟来。

一团团的疑问和困惑搅得我心乱如麻,窗外的雪已经静静地飘洒下来,没有一点点声息,只是从西山坡那片坟地里,偶尔传来的几声猫头鹰的怪叫,在这沉沉深夜,令人毛骨悚然。

栗树雄干咳了两声,睁开眼看了看我,什么话也没说,一骨碌爬起来,披上也是用烟跟社员换来的老羊皮袄,跑到外面抱了一大抱胡麻柴,塞进被我砸塌的炕洞里,然后把我的铺盖卷摊开,冲我同情地说了声:“别瞎想了,快睡吧!”说完,又钻进被窝,不停地咳嗽起来,他的气管炎病更厉害了,特别是在这高寒的天气里尤为严重。

我始终没吱声,心里像屋外的雪一样沉闷和寒冷,整个身体像被什么东西重重地压着,根本喘不过气来!我真想大声呼喊!

金杲在炕头上鼾声如雷,我的火又冒了出来,真想把他薅起来问问清楚,唐向红究竟告了我什么?为什么要告我?可这又与金杲有什么关系呀!都是那不要脸狐狸精干的!我这么一想,又忍住了心中的怒火,看来也只有等明天,找那个狐狸精算总账了。

趁着栗树雄渐渐的睡着之际,我吹灭了油灯,钻进了冰冷的被窝,在不知不觉中也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一下子被半自动步枪冰冷的枪管捅醒了,睁眼一看,知青民兵组的组长,正端着枪凶狠地向我发号施令:“快起呀!李书记叫你去一趟!”

站在组长身后的另一个小伙子,也把抢管一指,眼一瞪,厉声吼道:“快点儿起!小球孩子!”

我睡眼朦胧地望着两个很英俊的小伙子,他们头上戴着同样的棕红色羊剪绒绿军帽的上面,那洁白的口罩和零星的雪花一样,无疑给主人平添了几分神气,只是他们大瞪着的两只眼睛,使得二人本来红扑扑的脸蛋都有些变了形。

“快点呀!磨蹭个球!”二人同时又吼了声。

我这才哆嗦着穿上衣服,叠被子的时候发现被子与墙冻在了一起,没办法,我只好跳下抗来,找了半块砖头,敲碎了冰,这才把被褥卷起来。

“球的!甭磨蹭呀!再磨蹭打你球孩子!”二人都急了。

栗树雄睁开红肿的眼睛,冲我点点头,他咳了一夜;栗树伟和金杲仍在睡,孔智超一夜未归。

临出门,我特意瞥了一眼金杲,他脸上带着笑,像在做一个甜美的梦。

我跨出门去,大雪淹没了我的膝盖,我的破皮鞋里灌满了雪,冷风绞着雪面上的浮雪,一绺绺地飘,像老山羊毛,这就是口外特有的冻死人的“白毛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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